他已经六十岁了,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的痕迹。三十年的航海生涯给了他强健的体魄,但岁月终究不饶人。
更让他疲惫的是那如影随形的诅咒——无论航行到何处,那三个女人的转世总会在某个港口等着他。
船队按惯例经占城、爪哇、苏门答腊,一路向西。每到一处,查攀安都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遇见的女子,生怕错过诅咒的征兆。奇怪的是,前几个港口都平安无事,这反而让他更加不安。
大人,再有十日便可抵达古里。航海长报告道。
古里——21世纪印度卡利卡特,这是郑经船队每次下西洋的终点站,也是他第一次下西洋时到达的最远点。听到这个名字,查攀安的心脏猛地一跳。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一次,古里将不再只是航程的终点。
传令下去,抵达古里后全员休整三日。他下令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沙哑。
古里港一如既往地繁华热闹。当大明宝船的巨大身影出现在海平面上时,岸上响起了欢呼声和号角声。查攀安站在船头,望着这座熟悉的城市,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气息——她们在这里。
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他能感觉到,就像磁石感应铁器一般明确。
大人,古里国王派使者来迎接了。王景弘提醒道。
查攀安勉强集中精神完成外交礼仪。在正式拜见古里国王后,他以疲惫为由婉拒了宴会邀请,只带着几名贴身护卫在城中闲逛。古里的街道上弥漫着香料和海洋的气息,各色人种穿梭其间——阿拉伯商人、非洲奴隶、欧洲冒险家,还有本地皮肤黝黑的印度人。
转过一个街角,查攀安突然停下脚步。前方不远处,三个女子正站在一家丝绸店前交谈。虽然服饰、肤色与记忆中大不相同,但那熟悉的气质让他瞬间认出了她们——
一位身着阿拉伯长袍的女子,面纱半掩,露出晓薇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一位穿着艳丽纱丽的印度舞姬,举手投足间尽显蓝月的冷艳高傲;还有一位作明朝女医打扮的女子,眉宇间的英气与莫胜男如出一辙。
查攀安的双腿像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三十年过去了,她们看起来依然年轻美丽,仿佛时间在她们身上停滞了。这是诅咒的一部分吗?
就在这时,阿拉伯女子转过头,目光与他相遇。
她微微睁大眼睛,随后对同伴低语几句。三人一齐看向他,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查攀安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护卫紧张地上前:大人,您不舒服吗?
没……没事。他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那三个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当晚,查攀安在官驿辗转难眠。午夜时分,一阵轻微的响动从窗外传来。他警觉地坐起身,看到窗台上放着一封信。拆开后,里面只有简单一行字:
明日酉时,城西‘香料美人客栈,天字一号房。——你的三位老朋友
查攀安的手微微发抖。终于来了,这场持续三十年的诅咒游戏终将迎来结局。他既恐惧又期待,更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毕竟,无论转世多少次,她们依然是那样美丽动人。
而这,正是诅咒最恶毒的部分:让他永远无法摆脱对她们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