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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残阳如血补刀枪(一)(1 / 2)

另一边埋伏张少君瞅准时机,大喊一声:“跟我来!”带着敢死队顺着李青山留下的地图,钻进了西侧崖壁的暗洞。洞口果然狭窄,只能匍匐着往前爬,洞里弥漫着泥土和潮湿的气息,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咬着牙,凭着手里的火把照亮前路,爬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从另一端的洞口钻了出来——这里竟真的绕到了鬼子后方,离他们的临时指挥部不过百米。

“就是现在!”张少君一挥手,敢死队如猛虎下山般冲了过去。日军的指挥部里,几个军官正对着地图咆哮,显然还没从峡谷的伏击里回过神,被敢死队打了个措手不及。

老栓一马当先,手里的手榴弹扔出去,炸得帐篷塌了半边,他跟着窜进去,一拳打翻一个军官,夺过对方的指挥刀,反手劈断了通讯线。

混乱中,张少君瞥见桌上的作战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南津关的各个阵地,密密麻麻的标记刺得人眼睛生疼。他一把将地图扯下来,揣进怀里,又踹翻了旁边的电台,才喊道:“撤!”

等他们钻出指挥部,峡谷里的枪声已经稀落下去。杨森带着主力部队正清理战场,日军的森下联队几乎全军覆没,尸体和装备堆满了峡谷,硝烟味混着血腥味,在暮色里弥漫。

小石头站在崖边,望着峡谷里的狼藉,忽然朝着黑风口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张少君和老栓也跟着跪下,身后的士兵们纷纷效仿,三十多个身影在崖边跪成一片,对着西北方的山峦,对着那些永远留在鹰嘴崖的英灵,深深叩首。

暮色渐浓,星光又开始在天上闪烁,像无数双眼睛,望着这片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张少君站起身,拍了拍小石头的肩膀:“走吧,回阵地去。煮好的糙米,该给弟兄们留一碗。”

夜风掠过峡谷,带着远处的枪声和近处的虫鸣,仿佛在说:这场仗还很长,但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些倒下的身影,只要还有人敢握着枪往前冲,胜利的曙光,总会穿透硝烟,照进这南津关的群峰里。而那锅糙米的香气,会和忠魂的英名一起,在这片土地上,永远飘荡。

第十四日的天,像是被谁捅破了个窟窿,雨丝密密匝匝地斜斜坠下,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将南津关裹得严严实实。

风裹挟着雨,带着江水的潮气,往人骨头缝里钻,让本就衣衫单薄的川军弟兄们忍不住缩紧了脖子。

棋盘石上,昨日激战留下的焦黑碎石被雨水一浸,晕开一片片深褐的水渍,那些尚未干涸的血痕在雨水中漫漶开来,与泥水交融,汇成一道道暗红的溪流,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像是大地无声的泣泪。

偶尔有炮弹的残骸半掩在泥里,被雨水冲刷出冰冷的金属光泽,无声诉说着昨日的惨烈。

对面山坳里的日军为了报复昨天川军伏击之仇,从清晨天还没亮透,就开始向川军阵地倾泻炮弹,整整炮击了两个时辰。

那密集的炮火,像是要把这片山坳翻过来一般,呼啸着划破雨幕,砸在南津关的岩石上,碎石、断木、泥土被掀得到处飞舞,混合着雨水泼洒下来,打在人身上生疼。

尽管天上下着瓢泼大雨,山坳里的树木还是被炮火引燃,火焰在雨水中顽强地舔舐着枝干,冒出滚滚浓烟,与天上的乌云搅在一起,将天空染得愈发昏暗。

27集团军的指挥部在炮火中三次迁移,最后只能设在一处低矮的石洞里,洞顶不断有碎石落下,得靠人用钢盔顶着才勉强能维持。

这么密集的炮火,至少有一千多川军弟兄没能躲过去,他们或被埋在坍塌的掩体下,或被气浪掀飞,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能留下,就在炮火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炮火停歇的刹那,天地间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雨水敲打岩石的声音和远处树木燃烧的噼啪声。紧接着,日军“嗷嗷”的冲锋号声刺破雨幕,他们像潮水般从对面的掩体里涌出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踩着泥泞发起了集团冲锋。

川军阵地上,幸存的弟兄们咬着牙开始还击。重机枪阵地上,只剩下两挺还能勉强吐出火舌,枪管早已烫得能煎鸡蛋,冷却筒里的水换了一茬又一茬,刚倒进去就“滋滋”冒着白气,依旧挡不住那灼人的热浪,机枪手只能轮流用沾了雨水的破布裹着枪管,强撑着射击。

步枪子弹更是成了稀罕物,各营各连派来的通信兵一个个脸色凝重,报上来的数字触目惊心,平均下来,每个弟兄手里的枪膛里,塞不满五发子弹。

至于手雷,早就连个木柄都找不到了,最后一颗在昨日黄昏的反击中,随着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年轻士兵的怒吼,他拉燃引线后死死抱住三个鬼子,在一声巨响中同归于尽,那声带着川音的“狗日的小鬼子”,至今还在不少人耳边回响。

“总司令,各团清点下来,还能端枪拼杀的弟兄,不足七千了。”参谋长周成虎佝偻着背,从石洞里钻出来,他的军帽早就被炮火掀飞,露出被雨水打湿的花白头发,声音像是被砂纸磨了三天三夜,嘶哑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

他手里紧紧攥着的名册,被雨水打湿了边角,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晕染开来,变得模糊不清,像是那些已经倒在血泊里的弟兄,连名字都快要抓不住了。“伤兵……伤兵实在太多了,医药早就断了,连消毒的烧酒都没了,好多弟兄……好多弟兄就那么眼睁睁地……”

后面的话,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用力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布满沟壑的脸颊往下淌,“有的伤兵为了不拖累弟兄,自己……自己就往石崖下滚了……”

杨森没有去接那份沉重的名册,他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雨幕中,身上的军装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嶙峋的骨骼。他的目光穿透层层雨帘,望向东南宜昌城的方向。

那里,民生公司的轮船应该还在江面上日夜不停地抢运物资吧?那些承载着国家命脉的船只,此刻或许正顶着风浪,劈开浑浊的江水,争分夺秒地将一批批战略物资转移到安全地带。

江面上隐约传来的汽笛声,被这连绵的雨声盖得严严实实,却像一把重锤,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清晰而沉重。他知道,自己和弟兄们多守一天,宜昌那边就能多运走一批物资,国家就多一分希望。

他缓缓弯腰,从脚边捡起一支断了的步枪。枪管已经被炮弹的气浪掀得变了形,弯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和泥土,但握手处却被磨得锃亮,能映出模糊的人影——那是无数个日夜,弟兄们的手掌与它摩擦留下的温度和印记,甚至能摸到扳机处被按出的浅浅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