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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残阳如血补刀枪(一)(2 / 2)

“把所有能找到的铁家伙,都给我捡起来。”杨森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雨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举起那支断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马刀、刺刀、钢盔,能劈能砍能砸的,都别落下。

实在不行,石头也行!告诉弟兄们,子弹没了,咱们就用刀;刀卷刃了,咱们就用拳头;拳头打烂了,咱们还有牙!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小鬼子往前迈一步,宜昌没撤完,咱们就死在这儿!”

陈大勇第一个响应,他是川军里出了名的硬汉子,脸上一道从眉骨到下巴的伤疤是上次拼刺刀留下的。此刻他“哐当”一声解下腰间的钢刀,蹲在一块湿漉漉的巨石旁,捡起块尖锐的石片,使劲打磨着刀刃。

火星在冰冷的雨水中一闪即逝,像是黑暗中倔强跳动的火苗。“总司令说得对!”他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继续磨着刀,

“当年咱们川军出川的时候,啥像样的家伙什没有?草鞋磨穿了,就光着脚走;枪膛锈了,就用刺刀捅!照样能把鬼子砍得屁滚尿流!

打淞沪会战时,老子一个连凭着手中大刀片就砍翻了一个鬼子中队,今天这点场面,算个球!”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狠劲,像是要把连日来的憋屈都吼出来,不少弟兄听着,原本耷拉的脑袋都抬了起来。

王二柱抱着赵德胜留下的那支莫辛纳甘,赵德胜是他同乡,昨天在炮击中没了,临死前还把枪塞给他,说“二柱,替俺多杀几个鬼子”。

枪膛里还躺着最后一发子弹,他摩挲着冰冷的枪身,像是在与故人对话,指尖划过枪身上赵德胜刻下的歪歪扭扭的“杀”字。

然后,他默默地走到石缝间,捡起几块棱角锋利的石头,一块块塞进腰间的布袋里,石头的冰凉透过粗布,硌得腰间生疼,却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踏实。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磨出厚茧的手,这双手在家时是握锄头的,现在,也得握得住石头,砸得碎鬼子的脑袋。

旁边,几个伤兵正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站起来。一个断了胳膊的老兵,姓孙,大家都叫他老孙头,已经五十多了,是川军里的老兵油子。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咬得发紫,渗出细密的血珠。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吃力地解下绑腿,将一把锈迹斑斑的刺刀紧紧绑在断臂的棉布上,勒得太紧,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往下掉,却咧开嘴,对王二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娃子,等会儿看俺咋捅鬼子的黑心窝子!俺这把老骨头,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也算对得起这身军装!”

他旁边一个腿上中了枪的年轻士兵,咬着牙撕下自己的衣襟,往伤口上裹,血一下子就把白布染红了,他却只是皱了皱眉,抓起身边一根粗壮的木棍,“孙叔,俺跟你一起!”

午时刚过,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只是势头稍微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日军的进攻就像约定好了似的,如期而至。

这一次,他们没再带那些喷吐烈焰的恶魔——火焰喷射器,大概是觉得没必要了,而是列着密密麻麻的队形,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踩着泥泞,“呀呀”叫着往前冲,黄色的军装在灰暗的背景下格外刺眼。

看那架势,显然是想凭借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在这纵横交错的石阵里,与守军展开最原始、最残酷的肉搏战,彻底撕碎川军的防线。

“弟兄们,跟小鬼子拼了!”杨森猛地拔出腰间的钢刀,刀锋在昏暗的雨幕中闪过一道寒光,雨水顺着刀身滑落,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振臂一挥,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率先朝着涌上来的日军冲了出去,那背影佝偻却挺拔,像是一面不倒的旗帜。

刹那间,棋盘石里仿佛炸开了锅,厮杀声、怒吼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盖过了哗哗的雨声。钢刀劈砍在骨头上的脆响,枪托砸在头盔上的闷响,还有弟兄们临死前那带着血沫的嘶吼,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战歌。

陈大勇像一头被激怒的猛虎,钢刀在他手中舞得风雨不透,每一刀劈下去,都带着千钧之力。一个日军士兵刚要举枪刺向他,就被他横着一刀,从肩膀劈到了腰腹,鲜血混着内脏喷涌而出,溅了他一身。

他浑然不觉,抬脚将尸体踹开,又迎上另一个鬼子。他身上已经添了七八道伤口,有的深可见骨,雨水冲刷着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依旧在敌群中左冲右突。血混着雨水顺着裤腿往下淌,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所过之处,留下一具具日军的尸体。

王二柱躲在一块巨石后,紧紧攥着布袋里的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心脏“咚咚”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个日军少尉挥舞着军刀,嗷嗷叫着冲了过来,军靴踩在泥水里发出“咕叽”的声响,眼看就要绕过巨石。

王二柱深吸一口气,猛地从石后窜出,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甩了出去。石头带着风声,“噗”的一声正中那少尉的额头,少尉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开了个血洞,踉跄着倒在地上,手里的军刀“哐当”落地。

王二柱扑上去,抓起身边一根断了的步枪枪管,双手紧握,朝着少尉的脑袋猛砸下去,一下,两下……直到对方彻底没了声息,脑浆混着血溅了他一脸。

他才停下手,手上沾满了温热的血和黏糊糊的脑浆,一股腥甜的气味直冲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强忍着没吐出来,抹了把脸,又抓起石头,转身冲向另一个目标,眼神里多了几分狠厉。

“娃子,这边!”陈大勇的吼声带着焦急,还夹杂着一声闷哼,显然是受了伤。王二柱抬头一看,只见陈大勇被三个日军围在中间,左支右绌,肩膀上又添了新伤,鲜血正汩汩往外冒。

王二柱来不及多想,抄起地上一根还带着刺刀的断枪,低着身子冲过去,趁一个日军转身的瞬间,从背后猛地将刺刀捅进了他的后腰。

那日军惨叫一声,身体往前一扑,倒了下去。陈大勇趁机挥刀劈开另一个日军的军刀,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反手一刀结果了对方性命。

这场惨烈的肉搏战,像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日军显然没料到,这群弹药耗尽的中国士兵,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凶悍的战斗力,一次又一次的冲锋,都被硬生生打了回去。

石缝里、巨石旁,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层层叠叠,有的还保持着厮杀的姿势,手里紧紧攥着武器,眼睛圆睁。雨水汇成的小溪,裹挟着暗红的血,一路呜咽着,朝着不远处的长江流去,仿佛要将这鲜血与牺牲,都汇入那奔腾不息的江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