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伏击日军(1 / 2)

李青山带着十五名队员奔出半里地,选了处三面环山的凹地停下——这里只有一道窄口通向外面,正是易守难攻的绝地。队员们迅速依托几块巨石构筑起简易防线,有人往石缝里塞手榴弹,有人检查枪膛里的子弹,动作麻利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政委,咱这十五条枪,怕是顶不住鬼子一个中队。”小个子队员王二牛往枪膛里压着子弹,声音发颤,却死死盯着凹地入口,“要不……咱再往深里撤撤?”

李青山靠在块丈许高的青石后,正用布条缠紧磨破的鞋底,闻言抬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撤到哪不是打?这里好歹能让鬼子多流点血。记住了,咱多撑一刻,友军就多一分安全。”他拍了拍腰间的驳壳枪,枪套上的红绸子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当年在平型关,咱一个班顶住一个小队,今儿个这地势,还能差了?”

话音未落,凹地入口已传来日军的嘶吼。打头的十几个士兵端着刺刀冲进来,手电光在黑暗中乱扫,照见巨石后游击队员的身影,立刻扣动扳机。“砰!砰!”李青山率先开火,子弹正中最前那个日军的胸膛,那鬼子闷哼着倒下,后面的顿时乱了阵脚。

王二牛躲在石缝里,手里的步枪“哒哒”点射,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身后的岩石上,溅起的碎石子嵌进他的脸颊。他疼得咧嘴,却反手摸出颗手榴弹,咬开引线就往入口扔——“轰隆”一声,炸开的火光里,四五个日军惨叫着倒下。

日军指挥官见入口受阻,立刻调集机枪压制。“突突突”的机枪声在凹地间回荡,子弹打在巨石上,迸出一串串火星,石屑簌簌往下掉。一个年轻队员刚探身想换个射击位,就被流弹打中肩膀,血瞬间染红了半边军装。他闷哼着滚回石后,李青山扑过去按住他的伤口,从怀里掏出块草药嚼烂了敷上,粗声道:“忍着!等会儿让鬼子尝尝你的厉害!”

战斗胶着了半个时辰。游击队员们的子弹渐渐见了底,李青山腰间的驳壳枪只剩最后三发,王二牛的步枪更是早就成了烧火棍,此刻正举着块磨尖的石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日军的进攻却愈发凶猛,他们摸透了凹地的地形,开始分兵从两侧的陡坡攀爬,想绕到后面包抄。

“政委!左边坡上有鬼子!”一个队员嘶吼着,举起步枪砸向爬上来的日军,却被对方的刺刀捅进了小腹。他死死攥着枪托不放,直到另一个日军用枪托砸碎他的头骨,才缓缓松开手。

李青山眼角猛地抽搐,抬手一枪,将坡上那个日军打了下去。他摸出最后两颗手榴弹,扯开保险栓,对剩下的队员吼道:“跟我冲!把他们逼下去!”

十几个身影如猛虎般从巨石后窜出,迎着日军的刺刀扑上去。王二牛抱着石头,照着一个鬼子的脑袋狠狠砸下去,那鬼子的钢盔被砸得凹陷,人软软地倒了下去,可他的刺刀也同时刺穿了王二牛的大腿。王二牛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抱着对方不撒手,直到李青山的子弹结束那鬼子的性命,才松开手,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李青山的左臂被刺刀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顺着手指滴在地上,汇成一小滩。他咬着牙换弹匣,却发现最后三发子弹早已打光。对面的日军见他没了枪,嗷嗷叫着围上来,为首的军曹举着军刀,狞笑着劈过来。李青山猛地侧身躲开,右手顺势抽出腰间的匕首,反手捅进那军曹的肋下。

军曹惨叫着倒下,可更多的日军扑了上来。李青山靠着青石,匕首左突右刺,身上又添了七八道伤口,最深的一道在小腹,血顺着裤腿往下淌,在地上积起一汪暗红。他眼前阵阵发黑,却死死瞪着逼近的日军,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最后时刻,他忽然摸到怀里还藏着颗手榴弹——那是留给自己的。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引线,将冒烟的手榴弹往日军堆里一扔,随即仰天大笑:“小鬼子!老子在

“轰隆——”

手榴弹在人群中炸开,李青山的笑声被淹没在巨响里。当硝烟散去,凹地间再无一丝声响,只有十五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或靠或卧,保持着战斗的姿势,像一座座永不屈服的雕像。

日军指挥官佐藤带着人冲进凹地时,刺鼻的血腥味呛得他直皱眉。他踢了踢李青山的尸体,又看了看周围队员们的装备——破旧的步枪,磨烂的军装,腰间连颗像样的手榴弹都没有。

“搜!”他冷喝一声,士兵们立刻上前翻查尸体,翻了半天,只从李青山怀里摸出张磨得发白的党员证,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佐藤接过党员证,看着上面“新四军游击队”的字样,又想起弹药库被劫的事,忽然心头一震。他猛地转头,看向鹰嘴崖的方向,再看看地上这些简陋的武器——这群人,根本不像是能从重兵把守的弹药库抢走大批物资的队伍!

“八嘎!”佐藤猛地将党员证撕得粉碎,一脚踹在旁边的尸体上,气得浑身发抖,“我们追错人了!真正的劫犯早就跑了!这群废物!被几个土八路引着绕了半夜!”

他拔出指挥刀,对着身边的副官劈头盖脸地骂:“你的眼睛是瞎了吗?看不出这群人的装备根本不是正规军?让你查清楚再追,你偏要贪功冒进!现在好了,弹药库被搬空,我们却在这里跟一群送死的土八路浪费时间!”

副官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佐息怒!是属下无能!属下这就带人去追!”

“追?往哪追?”佐藤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黑漆漆的山林,“天快亮了,他们早就回自己阵地了!我们连他们的影子都摸不到了!”

他越想越气,指挥刀“哐当”一声插在地上,刀柄还在嗡嗡作响。晨风吹过凹地,卷起地上的血污,那些战死的游击队员,脸上仿佛还带着嘲弄的笑容。佐藤望着空荡荡的山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知道,自己不仅追错了人,还彻底输掉了这场夜战的主动权。

众人跟着李青山留下的标记,在悬崖峭壁间穿行。不知走了多久,天渐渐亮了,终于看到己方阵地的炊烟。杨森站在碉堡顶上,看到他们,使劲挥着手,素来严肃的脸上竟露出了笑容。

“司令,我们回来了!”张少君扯开布袋,手榴弹滚落一地,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老栓把粮袋墩在地上,“糙米够吃三天的!”

杨森捡起颗手榴弹,掂了掂,又闻了闻糙米,放声大笑:“好小子!竟弄回这么多宝贝!”他忽然看到张少君脸上的伤,又问,“路上遇袭了?”

张少君把遇到新四军游击队,李青山带十五人引开追兵的事一说,声音哽咽:“他们……怕是凶多吉少了。”

杨森脸上的笑容淡了,沉默片刻,对着西北方向敬了个军礼:“好样的!都是好样的!”

阵地上的士兵们围过来,看着弹药和粮食,又听了游击队的事,个个红了眼眶。那个受伤的新兵抹了把眼泪:“他们……他们还能回来吗?”

老栓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沙哑:“会的,他们活在咱们心里,活在这土地上。”

晨光漫过棋盘石,照在张少君带血的脸上。他握紧了匕首,刀刃上的露水折射出微光。他知道,这场仗还很长,但只要还有像李青山这样的人,还有这些敢拼敢杀的弟兄,就一定能守住身后的土地。那袋糙米在大锅里煮着,香气飘满了阵地,也飘向了远方,仿佛在告慰那些牺牲的英灵。

炊烟在阵地上空盘旋,与晨雾交织成一片朦胧。那锅糙米渐渐煮得软烂,香气顺着风势漫开,钻进每个士兵的鼻腔。张少君捧着一碗热粥,指尖触到陶碗的温热,却总觉得喉间发紧——这香气里,仿佛掺着鹰嘴崖方向飘来的硝烟味,掺着李青山和那十五位弟兄最后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