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洗过的天空,蓝得透亮,像块刚擦过的玻璃。日头明晃晃地照着,把泥泞的道路晒得冒出丝丝热气。曹云飞一家子,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愈发深厚的亲情,终于踏上了归家的最后一段土路。
离屯子还有二里地,眼尖的青山就指着远处嚷嚷起来:“爹!娘!快看!咱屯口咋那老多人呢?”
众人顺着望去,可不是嘛!屯口那棵老榆树下,黑压压地聚着一大帮子人,一个个伸着脖子朝这边张望。骡马的响鼻声、孩子们的嬉闹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准是咱屯里人听说咱今儿个回来,搁这儿迎咱们呢!”李凤英激动得眼圈又红了,这一路上,可是没少担惊受怕。
曹有才吧嗒一口旱烟,脸上虽还绷着,但那微微抖动的烟袋锅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整这大阵仗干啥……”
车还没停稳,人群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打头的正是管大山和靳从起他爹靳老蔫,后面跟着赵铁军、栓柱等一帮老少爷们,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们,连平时不大出门的老寿星都让孙子搀着来了。
“哎呀妈呀!可算回来了!听说你们路上遇上大暴雨了?没事吧?”管大山第一个冲到车窗前,看着闺女管彤彤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又赶紧打量曹云飞和亲家一家。
“没事儿!爹,都好着呢!”管彤彤连忙下车,挽住父亲的胳膊。
靳老蔫也凑到曹有才跟前,俩老伙计互相拍了拍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云飞兄弟!你这趟可是去了不少日子啊!咋样?海是啥样的?真像说的那样,一眼望不到边儿?”栓柱扯着大嗓门问道。
“曹大哥,你们这大包小裹的,都带的啥好东西啊?”一群半大小子盯着车上卸下来的那些筐篓,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曹云飞一边笑着跟乡亲们打招呼,一边和靳从起、阿雅娜往下搬东西。当那一筐筐、一包包散发着浓郁海腥味的鱼干、虾皮、海带、咸鱼暴露在众人面前时,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哎呦喂!这都是啥呀?这长条条灰突突的是啥玩意儿?”
“这叫海带!炖肉吃可鲜亮啦!”李凤英赶紧拿起一片,得意地给老姐妹们介绍。
“这小鱼干咋这老小?够塞牙缝不?”
“你懂个啥!这叫海米,提味儿的!包饺子放点,鲜掉眉毛!”管彤彤也笑着解释。
“这大贝壳真好看!给俺家丫蛋拿着玩行不?”
“还有这咸鱼,咋这老大个儿!这得吃多少顿啊!”
乡亲们七嘴八舌,好奇地摸摸这个,问问那个,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和新奇。山里的屯子,啥时候见过这么多稀罕的“海物”?
这时,黑云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它先是亲热地围着曹云飞和管彤彤的腿边蹭来蹭去,尾巴摇得像旋风似的。但很快,它的注意力就被那些散发着陌生气味的海货吸引了。它凑到一个装咸鱼的筐子边,警惕地嗅了嗅,然后对着那条巨大的咸鲅鱼,发出了低沉的、充满困惑的“呜噜”声,甚至还尝试着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瞅瞅黑云,都不认识这是啥了!”靳从起笑得前仰后合。
曹云飞弯腰摸了摸黑云的脑袋,笑道:“老伙计,这叫鱼,海里的鱼,以后咱家常能吃到了。”
卸完了给自家带的东西,曹云飞又特意搬下来几个大筐,对管大山和靳老蔫说:“爹,靳叔,这趟出去,承蒙望海坨的老乡们照顾,带回来些海货。这些是给咱屯里乡亲们分的,一家都拿点回去尝尝鲜,也沾沾海边的喜气!”
这话一出,人群更是沸腾了。家家户户都能分到从没吃过的海货,这可是天大的新鲜事!管大山和靳老蔫脸上有光,连忙招呼几个壮劳力,按照大致户数,公平地把海货分了下去。拿到海货的乡亲们,个个喜笑颜开,对着曹云飞一家子千恩万谢。
“云飞这小子,出息了!出去一趟,没忘了老乡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