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飞没吭声,继续用匕首削着一根柞木棍。
都怨我,我偷偷给俺娘交了些钱,才被俺爹知道的,靳从起凑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我这还剩下了十七块三,咱再攒攒...
攒个屁!曹云飞突然爆发,攒到猴年马月?冬眠的熊仓子最好打,等开春了就......
靳从起被吼得缩了缩脖子,但没走。
“那咋办?买不起枪,咱也不能自己造啊...”
曹云飞眼睛一亮。
对了,土枪!
前世他学过简易武器制作,用无缝钢管和木头就能攒把土铳。
虽然危险系数高,但总比弹弓强!
你疯了?靳从起听完他的想法脸都白了,土铳炸膛能把你手炸没!
正说着,仓房门突然被踹开。
曹有才阴沉着脸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靳从起身上。
靳从起吓得一哆嗦。
滚回家去。曹有才的声音像淬了冰。
靳从起如蒙大赦,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父子俩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了。
突然,曹有才叹了口气,从背后拿出个长条布包:
曹云飞迟疑地接过,掀开布包——是把寒光闪闪的猎刀!
刀身足有一尺长,背厚刃薄,刀柄缠着防滑的皮绳。
护手上刻着两个小字:飞云。
这是...
你太爷爷传下来的。曹有才的声音柔和了些,我十七岁那年,我爹给我的。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又停下,刀比枪实在,不会卡壳,不会哑火,更不会...他摸了摸胸口的伤疤,...背叛你。
夜幕降临,屯子里响起零星的鞭炮声。
曹云飞坐在门槛上磨刀,磨刀石与刀身摩擦发出有节奏的声。
黑云趴在他脚边,时不时用鼻子碰碰他的膝盖。
刀要这么磨。曹有才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手里拿着自己的猎刀做示范,刃口斜三十度,力道要匀。他粗糙的大手覆上曹云飞的手背,带着他做了几个来回。
月光下,两把猎刀交相辉映。
曹云飞突然发现,父亲的刀柄上也刻着字:有才。
一道深深的裂纹贯穿了那个字,像是经历过惨烈的搏斗。
打猎先练眼。曹有才从兜里掏出个核桃抛向空中,刀光一闪,核桃应声分成两半,看准了再出手。
曹云飞接过父亲递来的核桃,学着他的样子一抛——刀挥空了,核桃地砸在院墙上。
差得远呢。曹有才难得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明儿早起,我教你认兽道。
夜深了,曹云飞躺在炕上辗转反侧。
新得的猎刀就枕在头下,皮革和钢铁的气味萦绕在鼻尖。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拍打窗纸,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老猎人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他,教他真正的生存之道。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曹云飞摩挲着刀柄上的二字,仿佛触摸到了家族血脉中流淌的狩猎之魂。
枪固然好,但真正的猎人,应该像父亲那样,把本事长在自己身上。
东屋传来父母的低语。
曹云飞竖起耳朵,隐约听见父亲说:...钱给他存信用社了...等开春...
他鼻子突然一酸。
他总觉得父亲专制蛮横,现在才明白,那些严厉背后,藏着一个不擅表达的老父亲最朴实的爱。
就像山里老话说的:疼儿不教,等于杀儿。
雪停了,月光照亮了院里的新雪。
黑云在狗窝里发出轻微的鼾声,小狼青犬崽蜷缩在它肚子下取暖。
曹云飞握紧猎刀,暗自发誓:这一世,他不仅要学会父亲的全部本事,还要守护好这份来之不易的父子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