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皮毛在供销社能多卖四五毛钱。
晌午时分,曹云飞注意到一棵老柞树上的树洞。
洞口结着冰溜子,周围有明显的爪痕——这是个松鼠窝。
他示意靳从起安静,两人轻手轻脚地靠近。
有货。曹云飞小声说,指着洞口塞满的松针和干草。
松鼠会用这些东西堵门防寒,也防天敌入侵。
靳从起搓着手:掏不掏?
曹云飞从腰间解下准备好的长杆网兜。
这是用旧蚊帐改的,绑在一根三米长的细竹竿上。
他把网兜轻轻罩住洞口,然后用另一根树枝往里捅了捅。
吱吱!洞里突然传出愤怒的叫声,紧接着一团灰影地窜出来,正好落入网中。
是只母灰狗子,肚子鼓鼓的,看样子还怀着崽。
放了。曹云飞叹了口气,打大的不打小的,怀崽的不打,这是规矩。
靳从起虽然不舍,还是解开网兜。
母松鼠一溜烟窜上树梢,回头叫了两声,似乎在骂街。
曹云飞用树枝继续探查树洞,掏出了松鼠过冬的存粮:两斤多松子,半斤多榛子,还有晒干的蘑菇和橡实。
最深处居然还有几颗红彤彤的山里红,保存得完好无损。
乖乖,这畜生比人都会过日子!靳从起抓起一把松子就要往嘴里塞。
曹云飞拍开他的手:别全拿完。他把大部分存粮放回洞里,只取了约三分之一,要给它们留活路,来年才有得打。
这是老辈猎人传下的规矩。
曹云飞记得前世九十年代后,因为过度捕猎,山里的灰狗子几乎绝迹。
后来国家列为保护动物,反倒让这些小家伙重新繁衍起来。
回屯路上,两人清点战果:五只灰狗子,其中一只红毛;外加两斤多松子和一些山货。
经过刘家苞米地时,看见刘老汉正对着被野猪祸害的庄稼骂娘。
狗日的畜生!刘老汉踢着雪堆,露出
曹云飞蹲下查看雪地上的蹄印。
脚印比成人拳头还大,呈梅花状分布,步距很宽——是头至少四百五十斤的老公猪,獠牙估计得有二十公分长。
刘叔,曹云飞站起身,公社不管吗?
刘老汉掏出旱烟袋狠狠吸了一口:管?曹有福那王八羔子说野猪太大了,人少了打不下来!他吐出一口浓烟,再这么下去,明年全屯子都得饿肚子。
曹云飞和靳从起对视一眼。
曹有福这么说,虽然也算是实情,但其中八成是推诿——毕竟组织围猎既费事又危险。
飞哥,要不...靳从起眼睛发亮。
曹云飞摇头:没枪别碰那玩意儿。他拍了拍装灰狗子的麻袋,先攒钱,有了自己的枪再说。
傍晚,两人在靳从起家仓房处理猎物。
剥皮是个精细活,曹云飞手把手教靳从起:下刀要轻,顺着肌肉纹理走,不能伤到皮下脂肪。即便如此,靳从起还是把第一张皮剥得七零八落。
靳从起懊恼地看着破破烂烂的皮子,这比打弹弓难多了!
曹云飞把剥好的皮子撑开,用竹片固定,挂在通风处阴干。
五张灰鼠皮在风中轻轻晃动,像一面面小旗。
肉则用盐腌起来,这是屯里人冬天储存肉食的老法子。
明天去公社卖皮子?靳从起舔着嘴唇问,他已经能想象数钞票的感觉了。
曹云飞摇头:再攒几天,凑个整数。他盘算着,等攒够二十张,不知道能不能从供销社租赁一杆枪,借用几天。
回家的路上,曹云飞看见父亲蹲在院门口磨刀。
磨刀石发出有节奏的声,曹有才的棉袄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的羊皮里子。
他没说话,只是把今天收获的山里红悄悄放在父亲脚边。
曹有才动作顿了一下,继续磨刀。
但曹云飞分明看见,父亲的嘴角微微翘了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