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皮货易金谋猎枪(1 / 2)

十月十八,曹云飞和靳从起背着鼓鼓囊囊的麻袋,踩着没膝的积雪往公社走。

麻袋里装着二十一张灰狗子皮,其中三张是稀罕的红毛种。

曹云飞特意用干草隔开每张皮子,防止互相摩擦损伤毛色。

飞哥,你说这些能卖多少钱?

靳从起哈着白气,鼻头冻得通红。

他肩上扛着的麻袋明显比曹云飞的小一圈——其中有七张皮子是他剥坏的,只能低价处理。

按老周上次说的价,至少四十八九。曹云飞估算着,这笔钱先攒下来,几次后就够买杆二手单管猎枪了。

他眯眼望向远处公社的红砖房,烟囱里冒出的煤烟被北风扯成歪斜的线。

公社供销社是栋刷着白灰的平房,门口停着几辆装满麻包的马车。

穿蓝色工作服的搬运工正忙着卸货,吆喝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清脆。

两人绕到后门,敲响了会计老周的办公室。

进来。老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浓重的山东口音。

推开门,一股暖流夹杂着烟草味扑面而来。

老周坐在堆满账本的办公桌后,鼻梁上架着老花镜,镜片厚得像酒瓶底。

见是曹云飞,他推了推眼镜:哟,又来了?

曹云飞把麻袋轻轻放在地上,解开扎口的麻绳。

皮子的腥膻味立刻在温暖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老周蹲下身,用粗糙的手指翻检皮子,时不时对着灯光查看毛色。

品相不错,老周咂着嘴,灰毛的两块六毛,红毛的三块二。他拿起那几张被靳从起弄坏的皮子对着窗户看了看,这几张差点,给两块一吧。

靳从起刚要争辩,被曹云飞一个眼神制止。

前世跟供销社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跟会计讨价还价没好处——他们有的是办法在其他地方上找补回来。

老周拿出个油腻腻的算盘,骨节粗大的手指拨得算珠噼啪响:二十一张,其中红毛三张...总共五十二块九。他从铁皮柜里取出钞票,蘸着唾沫数了两遍,点清楚了。

厚厚一沓钞票,大多是皱巴巴的毛票,也有几张崭新的大团结。

曹云飞接过钱时手微微发抖——前世他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钱,还是五六年后。

他把钱分成两摞,将其中二十六块四毛递给靳从起。

这...这么多?靳从起瞪大眼睛。他本以为能分到十五块就不错了。

你应得的。曹云飞把剩下的钱小心地塞进内兜。

等等。老周突然叫住他们,从柜台下拿出个纸条,省城来的李同志托我收点好东西,你们要是能弄到银鼠皮,一张能给五块!

靳从起倒吸一口凉气:五块?!这价钱抵得上普通工人一周工资了。

曹云飞却警觉起来:省城人要这么多皮子干啥?

老周神秘地笑笑:听说做毛笔出口到日本,那边就稀罕红毛的。他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银鼠皮是给领导做皮袄领子的,你们要是能弄到...

走出供销社,靳从起兴奋得手舞足蹈:飞哥!咱们要发了!银鼠不就是白化的灰狗子吗?我听说老黑山那边有人见过...

曹云飞眉头紧锁。

前世八十年代末,就因为这种高价收购,东北的银鼠几乎被猎杀殆尽。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靳从起:红毛的可以打,但银鼠尽量别碰。

为啥?那可是五块钱啊!

你记得前年马鞍山那边打虎的事不?曹云飞压低声音,就为了一张虎皮,整座山的牲口都绝了种。老辈人说,赶山要留种,杀绝了要遭报应。

靳从起将信将疑,但也没再坚持。

两人在公社唯一的饭馆吃了碗羊肉汤面,热腾腾的羊汤下肚,冻僵的手脚才慢慢恢复知觉。

回屯路上,曹云飞特意绕道去了趟民兵连。

院子里几个民兵正在擦枪,五六式半自动拆开的零件在油布上闪闪发光。

他的目光黏在那幽蓝的枪管上,怎么也挪不开。

看啥呢?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民兵警惕地问。

同志,这些枪...卖不?曹云飞壮着胆子问。

小民兵嗤笑一声:想啥美事呢?他正要赶人,屋里走出个干部模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