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皇帝陛下也是一身明黄常服,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皇后,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很聪明。”
皇后心头一跳,指尖刚摘下的绢花险些滑落。
我的天哪,自己从来没有得到他这般直白赞许。
她抬眸望他,眼尾因欣喜染上淡红,声音都轻了几分:
“陛下说笑了,臣妾只是尽分内之责。”
“你对这六宫诸事,倒是七窍通了六窍。”
皇帝语气平淡,却让皇后眼里瞬间迸出亮彩——原来他都看在眼里,原来她的用心从不是白费。
她正要屈膝谢恩,却见皇帝薄唇微勾,语气里的漫不经心淬着冰:
“就剩一窍不通。”
那点光亮瞬间在皇后眼底熄灭,像被狂风骤雨打落的烛火,连余温都没来得及留。
她僵在原地,指尖掐进掌心,疼得清醒了几分,却还强撑着端庄:
“陛下……此言何意?”
皇帝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温情,反倒笑着说,
“不怪你,怪朕。”
皇后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攥着绢花的手已泛白。
“怪朕当了皇帝,倒让你平白成了皇后。”
“成了皇后,又心生妄想。”
“我最讨厌女人干政!”
听听!这是夫妻间的人话吗?
谁听了不心寒?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悠悠割过心头,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猛地抬头,撞进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面没有半分歉意,只有赤裸裸的否定——否定她的身份,否定她所有的付出。
周遭的暖炉明明烧得正旺,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连血液都似冻住了。
“陛下……”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那些想要辩解的话堵在胸口。
皇后强压下心底翻涌的腹诽,指节攥得绢帕起了褶皱。
余光扫过身后立着的几位公主,见她们肩头止不住地轻颤,轻纱下还隐隐飘来牙齿打颤的细碎声响,她暗自蹙眉:
真是没出息!还好方才特意反复叮嘱,无论陛下说什么都需敛声屏气,只当没听到——
不然以她们这般沉不住气的性子,定要慌里慌张答错题,反倒闯出祸端。
她定了定神,正欲上前替公主们掩饰,早已备好的说辞就是,
今夏暑气正盛,园中海棠、茉莉开得繁盛,公主们肌肤娇嫩,不慎为花粉所扰,面生细密红疹。
臣妇恐她们觐见时失了皇家仪态、唐突圣驾,故令其暂以轻纱覆面,还望陛下体恤。
脚步刚挪动两步,眼角便对上德福总管投来的目光。
那老太监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像淬了冰的针,轻飘飘扫过来,却让皇后如坠冰窟,脚下骤然顿住。
这老东西什么意思?是看出了端倪,还是故意试探?
她心头突突直跳,竟不敢再往前半步。
谁知德福也不过是瞥了她一眼,便立刻转头躬身对着皇帝,声音尖细却清晰,字字砸在青石地上:
“陛下!公主们戴着面纱,并非花粉扰了肌肤,是脸上受了伤,怕陛下看了心疼,才特意遮着的——”
“这可都是您亲生的孩子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