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做到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收放自如的呀?”
“我没有手放紫襦?”
“我不喝水!”
沈悦琳猛地抬起头,声音又急又响,带着没来得及压下去的颤音。
她的眼睛通红,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吧嗒”掉在衣襟上,连呼吸都带着哭腔。
老师被她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手顿在半空。
其他小朋友也看过了,什么意思?
“嗯,没事儿都玩儿去吧,都玩儿去吧!”
老师笑着冲围在旁边的小朋友挥挥手,声音里带着刻意放柔的轻快,
“这位同学情绪还陷在歌里没出来呢。”
孩子们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院子里的喧闹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树上蝉鸣的轻响。
老师赶紧蹲到沈悦琳身边,掌心轻轻覆在她的后背,像捂着一片微凉的小羽毛:
“对对对,咱不是收放自如啊,”
她故意把话说得慢了些,眼神落在女孩泛红的眼尾上,
“咱现在还没‘放’透呢,不急。”
指尖顺着沈悦琳的后背轻轻摩挲,老师又柔声道:
“别着急别着急,你啥时候把情绪收顺当了,再一起玩儿好不好?”
沈悦琳垂着脑袋,目光慢慢落在自己的裙子上——
是条粉白相间的棉布裙,裙摆绣着小小的樱桃图案,摸上去软乎乎的,没有襦裙的接缝,也没有沾过泥灰和馊糕的痕迹。
她的指尖轻轻蹭过樱桃绣线。
同学!音乐……老师……
哦,她现在不是在宫里,是在幼儿园。
沈悦琳猛地抬手,用手背狠狠抹了把脸,把挂在睫毛上的泪珠蹭得干干净净。
再抬眼时,眼底的红还没褪尽,声音却亮了些:
“没事老师!我好了!”
说这话时,她还悄悄吸了吸鼻子,把那点没来得及掉下来的眼泪,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就像在宫里,再疼也不敢哭出声音那样。
老师看着她这副强装镇定的小模样,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那……既然没事了,你就先在这边歇一会儿。”
她指了指旁边的小椅子,
“其他班的小朋友还得排练节目呢,咱们得给别人让出场地。”
沈悦琳乖乖点头,走到小椅子旁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老师转身去收拾地上散落的彩条画时,脚步顿了顿,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确定——
刚开始见沈悦琳时,以为是个好带的,可今天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让她有点吃不准了。
情绪这东西,从来都不是小事。
向来是教育里最棘手的难题。
老师望着沈悦琳坐在角落、乖乖攥着裙摆的小小身影,培训课上讲师的话忽然清晰地浮在耳边,
“别觉得孩子小就没心事,现在的孩子,情绪阈值比我们想象中低太多了。”
“有的孩子能因为积木搭到一半倒了,蹲在地上哭足半小时;”
“有的早上妈妈送园时忘了说句‘再见’,一整天都是eo的。”
“更有甚者,把过去的委屈和阴影藏在心里,像埋了颗小炸弹,说不定哪句无心的话、哪个相似的场景,就把引线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