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东,您便顺着说东好;他说西,您就夸西妙。”
“等他绕到让您去见薛家大小姐,您就幽幽叹口气。”
“只说太后近日身子不爽利,特意叮嘱了后宫不得随意与外臣女眷往来,您这做儿媳的,实在不好违逆。”
皇后的眉头渐渐舒展,却仍有些犹豫:“那他再追问呢?总不能一直拿太后挡着。”
嬷嬷往她耳边凑了凑,耳语几句,
“您就如此这般,把这事做实了。”
话未说完,皇后已是眼前一亮,方才的愁云散了大半,连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些:
“这倒是个主意。”
她指尖捻着帕子转了半圈,又添了句犹疑,
“可薛家大小姐那边……她能甘心吃这个闷亏?”
“娘娘放心!”
嬷嬷拍着胸脯保证,眼角的皱纹都透着笃定,
“薛家大小姐再聪慧,终究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本就不好对外声张。”
“她这边纵有委屈,难道还能跑到御前喊冤不成?这亏,她不吃也得吃。”
“我们女人家哪个不是吞着委屈长大了,偏她个性!”
“哼……”
皇后望着镜中自己重新染上威仪的脸,忽然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了几分扬眉吐气的笃定:
“你说得是,我从前就是太顾着体面,反倒缚了手脚。”
她抬手理了理凤钗,指尖划过冰凉的珠串,转身时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沉稳的香风。
皇后拢了拢鬓发,唇角勾起抹恰到好处的慈和笑意,踩着那双绣金云纹的凤履,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偏殿——
是时候,给她那急不可耐的儿子,吃颗“定心丸”了。
……
太子府。
青石板路被夜雨泡得发亮。
萧祁佑踏着一鞋的湿冷冲进萧珩的院落时,正撞见几个仆妇端着药碗在廊下手足无措。
他掀帘而入的瞬间,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炭火的燥气扑面而来。
而榻上那个蜷缩的小小身影,让他脚步猛地一顿。
“这是怎么回事?”
萧祁佑的声音里还带着从外面带来的雨寒,目光扫过炕上头歪向一侧的孩子,喉头骤然发紧。
不过几日未见,萧珩那张本就苍白的小脸此刻更是白得像宣纸,唇瓣却透着不正常的殷红。
细碎的发丝被冷汗濡湿,黏在额角鬓边。
他闭着眼,睫毛颤得像风中残烛,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模糊的呓语,细听竟全是“母妃”二字。
“太医呢?死到哪里去了?”
萧祁佑猛地转身,玄色锦袍扫过旁边的药炉,带起一阵火星,
“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眼睁睁看着他烧成这样?”
管事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头撞得青砖闷响:
“太子爷息怒!太医刚开了方子,药已经在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