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聪明比真正的笨人还难测。
毕竟真正的笨人她听劝。
而皇后娘娘在一般情况下不听劝。
嬷嬷先垂着眼,恭顺地福了福身。
伺候这位主子,最是考验心思。
她太想往上爬,太想有朝一日能戴着太后的朝珠俯瞰六宫,便最容不得旁人说她半个“不”字,更怕人瞧出她心底那点慌乱。
寻常的劝慰是听不进的,必得先将难处铺陈开来,让她觉得“这事本就难办,非我能力不及”,她才肯静下心来听后半句。
“娘娘息怒。”
嬷嬷的声音放得极柔,还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凝重,
“这事……实在是委屈娘娘了。”
“一边是亲骨肉,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一边是薛家,太后娘娘的娘家,一句话说错了,便是结了死仇。”
“既要顾着二皇子的脸面,又不能伤了与薛家的情分,更要瞒着陛下那边……这其中的分寸,便是神仙也难拿捏啊。”
“娘娘您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她刻意顿了顿,余光瞥见皇后紧绷的下颌线松了些许,才继续道:
“更何况二皇子此刻正在气头上,怕是听不进半句解释……”
“够了!”见嬷嬷还要一五一十的摆难题,没完没了了。
皇后猛地打断她,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躁,“不难我问你做什么?”
她霍然起身,凤袍的下摆扫过妆镜,带起一阵香风。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急了,敲打在琉璃瓦上,像在催命。
“快想个法子!”
皇后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股迫不得已的急切,
“睿儿在外面等久了,回头又该说我这个做娘的不疼他,故意磋磨他了。”
嬷嬷看着她转身时鬓边微乱的珠钗,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贴身嬷嬷猛地一拍额头,鬓边的银发都晃了晃,
“娘娘!老奴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个章程来了!”
皇后正对着菱花镜抿唇,闻言“唰”地转过身,凤袍的广袖扫过妆台上的珐琅瓶,瓶中斜插的珠花簌簌轻颤。
她眼底的焦灼还没褪尽,却已燃起点点星火:“真有法子?快说!”
嬷嬷忙上前两步,先垂手福了福,才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低了些:
“娘娘,依老奴看,这事……只能往太后娘娘身上推。”
皇后脸上的光瞬间暗了下去,眉头拧成个疙瘩,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
“我当是什么高见,这层我早想到了。”
“那镯子本就是太后让人退回来的,意思还不明白吗?是老东西不同意。”
“现在还往她头上推,那我不是自个儿找巴掌往脸上扇吗?”
“哎哟我的娘娘!”
嬷嬷急得一拍大腿,青灰色的裙摆都跟着颤,
“您就是太实诚了!”她凑近两步,声音压得更低,
“谁让您提镯子了?那物件早是过去的事了,提它反倒露了怯。”
“您想啊,一会儿见了二皇子,先摆足了慈母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