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
萧祁佑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针,刚落音,他一脚就踹翻了旁边的梨花木椅。
“哐当”一声巨响,椅子腿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溅起的木屑擦过嬷嬷的脸颊,带起一道细密的血痕。
“他烧了多久了?”
他步步紧逼,玄色蟒纹袍角扫过地面,似乎有风刮过,
“你们这群废物,早干什么去了!”
“药……药到现在还没喂进嘴里……”
嬷嬷趴在地上,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颤抖:
“从、从今日清晨就开始烧了……”
她咽了口唾沫,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小郡王从昨晚就不对劲,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夜里下了雨,他就跪在院里淋雨。”
嬷嬷的声音哽咽起来,带着哭腔,
“我们劝了无数次,连小太监都去拉了,可他……他抵死不肯挪地方,说要等母妃来接他……”
说到“母妃”二字,嬷嬷偷偷抬眼觑了太子一眼,心尖猛地一颤。
只见萧祁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那双平日里深邃得像寒潭的眼,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墨色的瞳仁里一半是淬了冰的冷,一半是燃着野火的疯。
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膝盖一软就往后面缩,脊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连呼吸都忘了。
谁不知道这位太子爷的手段?
说杀人就杀人,从不含糊。
当年伺候侧妃的老仆,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更别提伺候过小郡主萧琳儿的人,如今连骨头渣子都找不着。
如今,难道要轮到她们这院的人了?
“伤痕?”
萧祁佑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猛地俯身,大手一把攥住榻上萧珩的衣襟,“刺啦”一声,上好的云锦锦衣被撕开个大口子,露出底下瘦弱的脊背。
嬷嬷吓得捂住了嘴,险些惊叫出声。
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赫然布满了青紫交错的伤痕,像是被人狠狠掐过。
指痕有大有小,深的地方已经泛出乌紫色,几乎要渗出血珠,在苍白的皮肉上显得格外狰狞,看得人心里发紧。
萧祁佑的指尖抚过那些伤痕,指腹触到的皮肤滚烫得惊人,烫得他指尖发麻。
而那些深浅不一的印记,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扎得他眼眶生疼。
他忽然猛地撸起自己的衣袖——小臂上纵横交错都是伤痕,如今用力,血又一次渗出来。
染了衣衫。
榻上那张小脸,眉眼间与自己有九分相似。
此刻烧得通红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搭着。
连睡着都蹙着眉,像是在承受什么天大的委屈。
“哈……哈哈……”
突兀的笑声在寂静的屋里炸开。
萧祁佑笑得肩膀发颤,眼底却半点笑意也无,只有一片荒芜的疯狂,像烧尽了的灰烬。
他猛地俯身,小心翼翼将萧珩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