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倒的宫女刚要挣扎着爬起来,就被管事嬷嬷厉声喝住:
摔一跤怎么了?没死就赶紧干活!你们十条贱命加起来,也抵不上这池子里的一株名品!
就是!别学着萧琳儿那副样子大呼小叫的。
有公主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语气冷淡,
我们可比她懂规矩多了。”
“摔疼了不能干?那就拉下去交给嬷嬷们,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有的是人能顶上。
能干!奴婢能干!
摔倒的宫女和旁边的太监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跪下来,额头在湿滑的青石板上磕得砰砰响,
求公主恕罪!奴婢这就去淘水!
雨水一阵急一阵缓地打下来,没人在乎他们磕破的额角,顺着雨水蜿蜒而下的血丝混着泥水。
在青石板上洇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几个手脚麻利的宫人已经撑起油纸伞,小心翼翼护着花丛。
另一些人则跪在池边,用瓢一勺一勺地往外淘水。
那些平日里被精心呵护的花草,此刻在风雨里瑟缩着,比人还要金贵的多。
……
“啊……”
在皇宫的另一个角落,
尖利的惊叫声像被掐住脖子的雀儿,在血腥气弥漫的院子里撞来撞去。
皇帝陛下的声音里裹着哭腔,金冠上的明珠随着他后退的动作乱颤。
玄色龙纹箭袖被溅上几点刺目的红,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却带着让人发怵的腥甜。
“怎、怎么会这样?”
他攥着弓的手不住发抖,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紫檀木弓把里,
“怎么这么多血?德福!你说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老太监德福佝偻着背,灰扑扑的袍角沾了泥,浑浊的眼珠里却没什么波澜。
他欠了欠身子,声音像砂纸磨过朽木:
“陛下,这就是杀生。太后娘娘特意让老奴带您来瞧瞧,杀生便是如此。”
“您从小金贵,太后娘娘怕您磕了碰了,没让您见过,是她老人家的不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口滚着血沫的大木盆,声音又沉了沉:
“陛下不是一直念叨着,想做那说一不二的暴君么?”
“想杀谁便杀谁,何等威风。”
“今日正好瞧瞧,杀生究竟是个什么光景。”
“炼丹便是这样的。”
德福抬手,手指指向不远处冒着凉气的铜炉,
“生灵扔进炼丹炉,哪一个不是暴血而亡?皮肉骨头熬成药渣,方能炼出几粒丹来。陛下,您看清楚了吗?”
“不对!”
皇帝陛下猛地将弓掼在地上,龙纹锦缎的箭囊摔开,几支雕花羽箭滚落泥里,
“你骗人!太后娘娘不会让我看这些的!”
他捂着眼睛,
“杀生……怎么会这么残忍?”
“炼丹那是仙药啊!是能让人长生不老、飞升成仙的仙药!怎么会是这样……放血、扒皮……”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啊”声。
皇帝陛下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廊柱上,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像是有无数根针在脑子里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