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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试文字宝玉始提亲 探惊风贾环重结怨(2 / 2)

薛姨妈听了,脸上泛起一阵红晕,长叹一声说道:“老太太可别再提这事儿了。自从蟠儿娶了这个不明事理的媳妇,整天叽叽咕咕、吵吵闹闹,现在家里都快不成样子了。我也说过她几次,可她就是固执己见,根本听不进去。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跟他们一直吵下去,只能由着他们去了。这不,她嫌这丫头原来的名字不好,就给改了。”

贾母不以为然地说:“名字而已,能有多重要的事呢?”

薛姨妈有些难为情地说:“说起来我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其实老太太这边肯定也有所耳闻。她哪里是嫌名字不好,我听说是因为这名字是宝丫头起的,她才故意要改。”

贾母疑惑地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薛姨妈拿着手绢,不停地擦着眼泪,话还没说出口,又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太太还不知道呢,现在这个媳妇专门跟宝丫头过不去、怄气。前几日老太太派人来看我,那时候我们家里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贾母赶忙迎上去,关切地问道:“不过,前些天我听说姨太太肝气疼,本打算派人过去看看;后来又听说已经好了,所以就没让人去。依我看,姨太太就别把那些事儿放在心上了。再说,他们小两口刚成亲不久,等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和睦了。我看宝丫头性格温厚又平和,虽然年纪还小,可比有些成年人还强出好几倍。前些天,有个小丫头回来跟我们说,咱们这边的人还都夸了她好一会子。要是都像宝丫头这样心胸宽广、脾气又好,那可真是百里挑一的。不是我说句冒失的话,这样的姑娘嫁到人家去做媳妇,公婆怎么会不疼爱,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又怎么会不服气呢?”

宝玉一开始就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想找个借口离开,但听到这话后,又坐了下来,呆呆地继续听。

薛姨妈叹了口气说:“唉,话是这么说,可还是不中用。她虽然好,但终究是个女孩子。我那蟠儿,真是个糊涂孩子,总是让我放心不下,就怕他在外面喝酒闹事。好在有老太太这儿的两位大爷常和他在一起,我这才稍微放点儿心。”

宝玉听到这里,连忙接口说:“姨妈就更不用担心了。薛大哥结交的都是些正经做生意的大客户,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会闹出事儿来?”

薛姨妈笑着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倒是真的可以不用操心了。”

说话间,饭已经吃完了。宝玉先起身告辞,说晚上还要看书,于是就离开了。

这时,丫头们刚把茶端上来,就看见琥珀走到贾母身边,凑近贾母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话。

贾母听后,便转头对凤姐儿说:“你赶紧去吧,去看看巧姐儿去吧。”凤姐听了这话,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众人也都愣住了。

琥珀见状,赶忙走到凤姐身边解释道:“刚才平儿派了个小丫鬟来跟二奶奶说,巧姐儿身子有些不舒服,让二奶奶尽快过去看看。”

贾母接着说道:“你快去吧,姨太太也不是外人,不用拘束。”凤姐连忙应下,随后走到薛姨妈跟前,向她告辞。

这时,王夫人又开口说道:“你先过去,我随后就去。小孩子魂魄还不稳呢,让丫头们别大惊小怪的。还有,屋里的猫儿狗儿,也让她们多留意着点。就因为孩子金贵,才偏有这些琐碎事儿。”

凤姐一一答应着,然后带着小丫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时,薛姨妈又关切地询问了一番黛玉的病情。

贾母缓缓说道:“林丫头那孩子,总体来说还算不错,就是心思太重,总爱琢磨事儿,所以身子骨就显得不那么硬朗了。若说聪明伶俐,她和宝丫头相比也毫不逊色;但要论起为人宽厚、待人接物,她可就比不上她宝姐姐了。宝丫头那孩子,有度量,懂得谦让。”

薛姨妈听后,又闲聊了几句,随后说道:“老太太也该歇歇了。我也得回家去瞧瞧,家里就剩下宝丫头和香菱两个人了。我这就和姨太太一同去看看巧姐儿。”

贾母点头说道:“正是这个理儿。姨太太年纪大了,去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回来跟他们说说,也好帮着出出主意。”

于是,薛姨妈便向贾母告辞,和王夫人一同出来,朝着凤姐的院子走去。

话说贾政对宝玉考察了一番后,内心其实颇为满意,随后他走到外面,与那些门客们闲聊起来。在交谈中,大家提到了刚才对宝玉的考察情况,这时,有一位新近加入、特别擅长下围棋的王尔调,名作梅的人说道:“依我们看来,宝二爷的学问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了。”

贾政听后说道:“哪里有什么进步,不过是稍微懂了点皮毛罢了,要说‘学问’二字,那还差得远呢。”

詹光接着说:“这是老世翁太谦虚了。不仅王大兄这么说,我们大家也都觉得,宝二爷将来必定会有大出息的。”

贾政听后,笑着回应道:“这也是各位太过抬爱他了。”

王尔调又说道:“晚辈还有件事想跟老世翁说,虽有些冒昧,但还是想跟老世翁商量商量。”

贾政问道:“什么事?”

王尔调陪着笑脸说:“是晚辈的一个朋友,曾经担任过南韶道一职的张大老爷家,有一位小姐,据说品德、容貌、才艺、仪态样样都好,到现在还没订下婚事。张大老爷没有儿子,家里财产极为丰厚。不过他家挑女婿的条件很高,既要求对方家境富贵,又要求女婿本人出类拔萃,才肯把女儿嫁过去。晚辈来了两个月,看宝二爷的人品和学问,以后肯定能有大的成就。老世翁家这样的门第,自然是不必多说的。要是晚辈去说亲,保证一说就能成。”

贾政说:“给宝玉说亲这事,他也到该议亲的年纪了,而且老太太也经常提起。只是我对这张大老爷了解得不多。”

詹光说:“王兄提到的张家,晚辈倒也知晓。况且张家和府上大老爷那边还是旧亲,老世翁一问就清楚了。”

贾政想了一会儿,说:“我没听大老爷那边说起过有这门亲戚。”

詹光说:“老世翁原来不知道,这张家和邢舅太爷那边是有亲戚关系的。”贾政听了,这才知道是邢夫人的亲戚。

贾政坐了一会儿,见有下人进来,便打算先跟王夫人说一说刚才的事,再让她转告邢夫人。可没想到,王夫人陪着薛姨妈去凤姐那儿看巧姐儿了。

等到天色渐暗、掌灯时分,薛姨妈才离开。薛姨妈走后,王夫人才回到贾政这儿。贾政把王尔调和詹光说的话告诉了王夫人,接着又问巧姐儿的情况。

王夫人说:“估计是惊风的症状。”

贾政又问:“情况不太严重吧?”

王夫人回答道:“看起来像是要犯搐风的毛病,只是还没发作出来。”

贾政听了这话,便不再言语。之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这一夜的情形也就不再赘述了。

话说第二天,邢夫人来到贾母处请安。这时,王夫人便趁机提起张家提亲的事,一边向贾母禀报,一边询问邢夫人的看法。

邢夫人说道:“张家虽说和我们算是老亲戚了,但近些年来,彼此间早就没了书信往来,所以我也不知道他们家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倒是前些日子,孙亲家的太太派了个婆子过来请安,聊天时提到了张家的事。她说张家有个姑娘,还托孙亲家那边如果有合适的人家,给帮忙牵牵线、提一提。听说这姑娘是张家唯一的女儿,在家里被娇养惯了,也识得几个字,不过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平时总待在房里不怎么出门。张大老爷还说呢,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舍不得让她嫁出去,怕她到了婆家,公婆管教太严,女儿受不了委屈,所以非要招个上门女婿,到他们家来帮着料理家务。”

贾母听到这里,还没等邢夫人说完,就急忙说道:“这可绝对不行!咱们宝玉别人伺候他还伺候不过来呢,哪能让他去给人家当家去!”

邢夫人连忙附和道:“老太太说得太对了,我也是这个意思。”

贾母于是转头对王夫人说:“你回去后告诉你家老爷,就说我说的,张家的这门亲事可不能答应。”

王夫人点头答应了。

接着,贾母又问道:“你们昨天去看巧姐儿,她怎么样了?之前平儿来跟我说,巧姐儿情况不太好,我也想过去看看她呢。”

邢夫人和王夫人一同说道:“老太太虽然疼她,可她那里能承受得起。”

贾母说道:“我倒也不全是为了她,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也想出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说完,贾母便吩咐道:“你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回来,跟我一块儿过去。”

邢夫人和王夫人答应着,便各自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吃完饭后,大家都陪着贾母来到凤姐的房间里。凤姐赶忙出来迎接,将众人迎进屋内。

贾母一进门就问道:“巧姐儿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凤姐回答说:“恐怕是得了抽风的毛病。”

贾母一听,急忙说道:“都这样了,怎么还不赶紧请人来瞧瞧!”

凤姐连忙说:“已经派人去请了。”

于是,贾母便和邢夫人、王夫人一同走进里屋去看巧姐儿。只见奶妈抱着巧姐儿,用桃红色的绫子小绵被裹着。巧姐儿的脸色泛着青,眉毛和鼻翼微微有些抽动。贾母和邢夫人、王夫人看了一会儿,就出来在外间坐下。

正说着,一个小丫头进来向凤姐禀报:“老爷派人来问姐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凤姐对小丫头说:“你去回复老爷,就说已经请大夫去了。等一会儿大夫开了药方,我就过去告诉老爷。”

贾母突然记起张家那档子事儿,便转头对王夫人说:“你赶紧去跟你家老爷说一声,省得等人家上门提了亲,又被咱们给回绝了,多尴尬。”

说完,她又转头问邢夫人:“你们和张家现在怎么不来往了?”

邢夫人一听,便接着说道:“要说那张家的行事作风,实在不适合和咱们结亲家。他们家太吝啬小气了,跟咱们家结亲,岂不是玷污了宝玉的名声。”

凤姐在一旁听着,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便开口问道:“太太说的不会是宝兄弟的亲事吧?”

邢夫人点了点头,说:“可不是么。”贾母见状,便把刚才和邢夫人说的话又跟凤姐说了一遍。

凤姐听了,笑着说道:“老祖宗、太太们,我这可不是在你们面前说大话。咱们眼前不就有一对天造地设的姻缘,还用得着去别处找吗?”

贾母一听,来了兴趣,笑着问道:“在哪里?”

凤姐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说:“一个有‘宝玉’,一个有‘金锁’,老祖宗怎么给忘了?”

贾母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说:“哎呀,你昨天姑妈在这儿的时候,你怎么不提?”

凤姐连忙解释道:“老祖宗和太太们都在前头坐着,哪里有我们小辈儿插嘴的地方。再说了,姨妈是过来瞧老祖宗的,我怎么好提这些事?这还得太太们出面去求亲才行。”

贾母听了,笑得合不拢嘴,邢夫人和王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贾母笑着说:“哎呀,我这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这时,有人进来禀报:“大夫到了。”

贾母于是坐在外间的椅子上,邢夫人和王夫人稍微退到一旁。随后,大夫跟着贾琏走进来,先向贾母行了礼,这才进入内室。看完病后,大夫走出来,站在地下,恭敬地向贾母禀报:“这孩子病情,一半是因为内热,一半是因为受了惊风。得先给她开一剂能发散风痰的药,还得用四神散才行,因为病情不算轻。不过,现在的牛黄大多是假的,得找到真的牛黄才能用。”

贾母感谢了大夫,随后大夫跟着贾琏出去开了药方,便离开了。

凤姐说道:“人参家里倒是常备着,但这牛黄恐怕家里没有,得去外面买,不过一定要买到真的才行。”

王夫人说:“我派人去姨太太那里找找看。她家的蟠儿一直和那些做西药生意的人打交道,说不定有真的牛黄。我这就让人去问问。”

正说着,姐妹们都来探望了,坐了一会儿,便都跟着贾母她们离开了。

这里已经煎好了药,给巧姐儿灌了下去。只听“喀”的一声,巧姐儿把药连同痰都吐了出来,凤姐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这时,只见王夫人那边的一个小丫头,手里拿着一个极小的红色纸包,走进来对凤姐说:“二奶奶,牛黄找到了。太太说,让二奶奶亲自核对一下分量。”

凤姐应了一声,接过纸包,随即吩咐平儿准备好珍珠、冰片、朱砂,赶紧熬制起来。她自己用戥子按照药方称好分量,掺进药里,打算等巧姐儿醒来后给她服用。

这时,贾环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说:“二姐姐,你们巧姐儿怎么了?我妈让我来看看她。”

凤姐一见到他母子俩就心生厌烦,但还是说:“好些了。你回去跟你姨娘说一声,让她放心。”

贾环嘴上应着,眼睛却四处打量。看了一会儿,他问凤姐:“我听说你这儿有牛黄,不知道牛黄是什么样子的,能给我看看吗?”

凤姐说:“你别在这儿捣乱了,妞儿才刚好点儿。那牛黄都已经放进药里煎上了。”

贾环听了之后,就伸手去拿那个盛药的吊子想看看。哪知道他动作太急,没拿稳,“哗”的一声,吊子倒了,里面的火也被泼灭了一半。贾环见事情搞砸了,自觉没趣,赶紧一溜烟儿地跑了。

凤姐急得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真是哪辈子结下的冤家对头啊!你何苦这样,还来使坏心眼儿!以前你妈就想害我,现在又来害妞儿。我和你们到底有几辈子的仇呢?”她一边骂,一边还责怪平儿没有照看好。

正骂着,只见有个丫头来找贾环。凤姐便对她说:“你去跟赵姨娘说,她真是操心操得太辛苦了。巧姐儿这次死定了,不用她再惦记了!”

平儿则急忙在那里重新配药熬药。那丫头听得一头雾水,便悄悄问平儿:“二奶奶为什么这么生气?”

平儿就把贾环弄倒药吊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丫头说:“怪不得他不敢回来,躲到别处去了。这环哥儿明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平姐姐,我帮你收拾吧。”

平儿说:“这倒不用了。幸亏牛黄还有一点,现在已经配好了,你去吧。”

丫头说:“我回去一定告诉赵姨奶奶,也免得她天天多嘴。”

那小丫鬟回去后,果然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赵姨娘。赵姨娘一听,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大声喊道:“快把环儿给我找来!”

此时,贾环正躲在外间屋子里,听到喊声,被小丫头硬生生地拉了过来。赵姨娘一看到贾环,立刻破口大骂:“你这个没出息的混账东西!你为什么要把人家的药弄洒,害得人家骂个不停。我原本让你去问个话,不用进屋里去,你倒好,偏要往里闯,进去了还不赶紧出来,非要在这老虎头上拔毛、捉虱子,找不痛快。你等着,看我跟老爷说了,看不打烂你的屁股!”

赵姨娘正骂得起劲,就听见外间屋子里传来贾环更加让人胆战心惊的话语。究竟贾环说了什么,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