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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回 情小妹耻情归地府 冷二郎一冷入空门(2 / 2)

这天,贾琏回到家中,一进门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满是欢喜,对二姐的贤德越发感激。大家互相问候、寒暄一番后,贾琏便将在路上偶遇柳湘莲的事情讲了出来,接着又拿出那把鸳鸯剑递给尤三姐。

尤三姐接过剑,只见剑鞘上雕刻着龙与夔龙相互护卫的图案,镶嵌的珠宝光彩夺目。她轻轻一抽剑柄,发现里面其实是两把合在一起的剑。一把剑上錾刻着“鸳”字,另一把剑上錾刻着“鸯”字,剑身寒光闪闪、明亮照人,如同两道秋水般清澈。

尤三姐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宝物,心中大喜,连忙把剑收了起来,挂在自己绣房的床上。此后,她每天都要望着这把剑,暗自庆幸自己终身有了依靠。

贾琏在家中住了两天,便回去向父亲复了命,之后回到家中与全家人相见。

那时,凤姐的病已经大好,开始出来料理家事、四处奔波行走了。

贾琏又把这件事告诉了贾珍。贾珍最近结识了新朋友,心思都放在了新友身上,便把这事抛到了脑后,没放在心上,让贾琏自己拿主意处理,只是担心贾琏一个人财力不够,便又给了他三十两银子。贾琏拿着银子交给二姐,让她用来准备嫁妆。

谁料到八月里,柳湘莲回到了京城。他先到薛姨妈家拜访,正巧遇见了薛蝌,这才得知薛蟠因为不习惯旅途的风霜劳顿,又不适应京城的水土,刚到京城就病倒在家中,一直请医用药调养着。

薛蟠听说柳湘莲来了,便让人把他请进卧室相见。

薛姨妈也不再提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只对柳湘莲此次出手相助满怀感激,她和薛蟠母子俩对柳湘莲千恩万谢。接着,薛姨妈又跟柳湘莲提起和尤三姐的婚事,说一切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置办妥当,就等着选个好日子了。柳湘莲听后,也是感激不已。

第二天,柳湘莲又来见贾宝玉。两人见面后,相谈甚欢,仿佛找到了知音一般。

柳湘莲便问起贾琏偷偷娶二房的事情,贾宝玉笑着说:“我倒是听茗烟他们一群人说起过,但我自己并没见过,也不敢多管。我还听茗烟说,琏二哥特别问起过你,不知道他有什么话要说?”

柳湘莲就把路上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都告诉了贾宝玉。贾宝玉听后,笑着说:“大喜啊,大喜!难得遇到这么漂亮的人,真是古今少有的绝色佳人,和你很相配。”

柳湘莲却有些疑惑地说:“既然这样,她家里难道还缺优秀的人吗?怎么会偏偏想到我呢?而且我平时和贾琏也不算特别亲近,他也不至于这么关切我的婚事。路上那么匆忙,他就那么急着要定下婚事,难道女方家反而比男方家还急不成?我开始怀疑起来,后悔不该留下那把剑作为定礼。所以后来才想起你来,想跟你详细问问情况。”

贾宝玉说:“你本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怎么许了定礼又怀疑起来呢?你原来就说只要找个绝色的,现在既然找到了,不就得了。还怀疑什么?”

柳湘莲说:“你既然不知道他要娶的人是谁,怎么又知道她是绝色?”

贾宝玉说:“她是珍大嫂子继母带来的两个妹妹之一。我在那里和她们相处了一个月,怎么会不知道?她们真是两个尤物,可巧她又姓尤。”

柳湘莲听了,跺脚说:“这事不好,绝对做不得了!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是干净的,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可不做这被戴绿帽子的冤大头!”

贾宝玉听了,脸一下子红了。柳湘莲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作揖说:“我该死,胡说八道!你好歹告诉我,她品行怎么样?”

贾宝玉笑着说:“你既然心里明白,又来问我做什么?连我可能都不干净了。”

柳湘莲笑着说:“原是我自己一时说漏了嘴,你别多心。”

贾宝玉笑着说:“何必再提,这样反而显得你小心眼了。”

柳湘莲作揖告辞出来,心里想:“如果去找薛蟠,一来他现在卧病在床,二来他又性格浮躁,不如直接去索回定礼。”主意已定,他就直接去找贾琏了。

贾琏正在新房里,听闻柳湘莲来了,高兴得不得了,赶忙迎了出去,把他请进内室,让他与尤老娘见面。柳湘莲只是作了个揖,称呼尤老娘为“老伯母”,自称“晚生”,贾琏听了觉得十分奇怪。

大家坐下喝茶的时候,柳湘莲便说道:“我这次出门在外,事情来得突然又紧迫,没想到我姑母在四月里已经给我定了亲事,这让我实在没法交代。要是答应了老兄而违背了姑母的心意,似乎不太合适。如果是用金钱财物订的婚约,那我也不敢索要回来,但这把剑是我祖父留下的,还请把它还给我才好。”

贾琏听了这话,心里很不痛快,说道:“定了就是定了。本来就是因为怕反悔,所以才有了定亲这个说法。哪有婚姻大事可以随意变卦的呢?这事儿你还得再考虑考虑。”

柳湘莲笑着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我愿意承担责任、接受惩罚,可这件事我实在是不敢从命。”

贾琏还想继续劝说,柳湘莲便站起身来说:“请兄到外面坐坐,咱们再好好聊聊,这里不太方便。”

尤三姐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她好不容易盼来了柳湘莲,现在却突然见他反悔,便知道他肯定是在贾府听到了什么消息,自然是嫌弃自己是个行为不检点、放荡无耻的人,不配做他的妻子。要是让他出去和贾琏说退亲的事儿,料想那贾琏肯定也没办法,自己岂不是会很难堪!

她一听到贾琏要跟柳湘莲出去,连忙摘下剑来,把剑的雌锋藏在肘后,然后走出来说:“你们不用出去再商量了,还你的定亲信物。”

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她左手把剑连同剑鞘一起递给柳湘莲,右手用肘部回挡,猛地往脖子上一横。可怜: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

大意为:像被狂风揉碎的桃花般倒下,满地都是殷红的花瓣;又如一座美玉雕成的山峦轰然倾颓,此后便再也无法将其扶起。

如此聪慧美好、纯洁善良的魂魄不知飘向了何处。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在场众人纷纷手忙脚乱地急救起来。

尤老娘一边扯着嗓子嚎啕大哭,一边又对着柳湘莲破口大骂。贾琏见状,赶忙冲过去揪住柳湘莲,大声命令手下人把他捆起来,要送去官府治罪。

尤二姐见此情景,急忙止住泪水,反而劝起贾琏来:“你实在是多管闲事了。人家又没逼着她去死,是她自己想不开寻了短见。就算你把他送到官府,又能有什么好处?反倒会惹出是非,让人看笑话。不如就放他走吧,这样大家不都省事了?”

贾琏此时也六神无主,没了主意,便松开了手,让柳湘莲赶紧离开。

可柳湘莲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我根本没想到她竟是这样刚烈又贤良的女子,实在是令人敬佩,令人敬佩!”

说罢,柳湘莲反而走到尸体旁,扶着尸体大哭了一场。等买好了棺木,亲眼看着尸体入殓后,他又趴在棺材上,再次大哭了一场,这才向众人告辞离去。

柳湘莲走出屋外,一时竟不知该往何处去。他只觉脑袋昏沉,心绪烦乱,满脑子都是方才发生的事:“没想到尤三姐竟这般容貌出众,又如此刚烈坚毅!”满心懊悔。

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瞧见薛蟠的小厮正四处找他,说是要带他回家。可柳湘莲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外界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出神。

小厮拉着他,一路来到一处新房。这新房布置得极为齐整,处处透着喜庆。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传来。柳湘莲抬头看去,只见尤三姐从外面款款而入。她一只手捧着那把鸳鸯剑,另一只手拿着一卷册子。

尤三姐眼中含泪,声音哽咽地对柳湘莲哭诉道:“我痴痴地等待了你五年了!没想到你果然如此冷酷无情,我只能以死来回报我这份痴痴的情意。如今,我奉警幻仙姑之命,要前往太虚幻境,去修注那案中所有与情有关的一干鬼魂的册子。我不忍心就这样与你永别,所以特意赶来与你见上一面,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能相见了!”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柳湘莲哪里舍得她走,急忙冲上前去,想要拉住她问个清楚。

尤三姐却缓缓说道:“我来自情天,如今回归情地。前生我因被情迷惑而犯下过错,如今既然已经因羞耻之情而觉醒,那我和你也就不再有任何瓜葛了。”

话刚说完,一阵香风拂过,尤三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湘莲突然警觉,进入似梦非梦的状态。他努力睁开双眼,眼前哪有什么薛家的小童,也并非身处新婚的洞房,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在破庙的一旁,坐着一个双腿盘起、正在捉虱子的瘸腿道士。

柳湘莲赶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合十,向道士行礼后问道:“敢问这里是何处?还望仙师告知您的仙名和法号。”

道士听了,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晓得我是谁,不过是暂时到这儿来歇歇脚罢了。”

柳湘莲听闻此言,只觉一股寒意如冰冷的潮水般,瞬间从脚底直往上蹿,直侵入骨髓,冷得他浑身一颤。他猛地抽出那把雄剑,手起剑落,将自己满头的青丝瞬间斩断,仿佛将心中万千的烦恼与忧愁一并挥去。

随后,他便跟随着那道士不知最终往哪儿去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