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纳森是第二天早上发现莉莉安的。”海拉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彼得心上,“他拿着刚印出来的报纸,想跟莉莉安炫耀自己的‘胜利’,推开门就看到她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手里还攥着一张他前一天晚上写报道时用的草稿纸,上面有他画的军火商据点的地图。后来警察来了,查出莉莉安死前给‘平衡者’发过一条短信,只有五个字:‘别让他知道’——她到死都不想让乔纳森觉得,是他的报道害死了自己。”
安置点的音乐还在响,可彼得却觉得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他想起自己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为了阻止反派,不小心让梅姨陷入危险,那种自责和恐惧,他比谁都清楚。可乔纳森的痛苦,比他的要沉重百倍,因为那是一条再也无法挽回的生命。
“后来呢?”彼得的声音有些沙哑。
“军火商被‘平衡者’处理了,乔纳森却一直活在自责里。”海拉说,“他辞了实习记者的工作,躲在家里待了整整一年。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热血没了,只剩下偏执。他开始觉得,是自己的‘愚蠢’和‘固执’害死了莉莉安,可他不敢面对这份自责,就把所有的错都推给了‘面具’。”
“面具?”彼得愣住了。
“对,面具。”海拉点了点头,“当时那个‘平衡者’,每次出现都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而伤害莉莉安的军火商手下,也戴着面罩。乔纳森就把这两件事拧在了一起,他觉得‘面具’就是‘隐藏’的代名词——隐藏身份,隐藏目的,隐藏危险,就像他当年隐藏了自己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一样。”
她看着彼得,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所以他恨所有戴面具的人。他骂你‘懦夫’,其实是在骂当年那个不敢面对后果的自己;他说你‘危害城市’,其实是在怕你重蹈他的覆辙——怕你因为自己的‘正义’,不小心害死无辜的人。他把自己的痛苦,自己的恐惧,都变成了对你们的恨意,因为这样,他就不用再面对莉莉安死前的眼神,不用再想起那张沾着血的草稿纸。”
彼得坐在石头上,双手撑着膝盖,头微微低着。夕阳的光落在他的面罩上,映出一道淡淡的阴影。他想起上次在地铁站遇到乔纳森,对方看到他时,眼睛里除了恨意,还有一丝他当时没看懂的东西——现在他明白了,那是恐惧,是绝望,是无法原谅自己的痛苦。
“他……很可怜。”彼得轻声说。
“是很可怜。”海拉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但可怜不代表他是对的。他把自己的伤疤,变成了刺向别人的刀,这不是救赎,是逃避。”
她看向彼得,指尖的淡紫色微光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带着一丝温暖的力量:“你不用因为他的恨而怀疑自己,彼得。你戴面具,不是为了隐藏,是为了保护——保护梅姨,保护那些你想守护的人。但你也要记得,正义不是只有‘揭露’和‘对抗’,有时候,停下来想一想后果,也是英雄该做的事。”
彼得抬起头,看着海拉,点了点头。他忽然想起梅姨曾经跟他说过的话:“英雄不是不会犯错,是犯错后会站起来,会更小心地守护身边的人。”乔纳森犯了错,却选择了逃避;而他,不能像乔纳森一样。
远处,星爵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带着点不耐烦:“海拉!蘑菇找到了!格鲁特说要给你留一朵最大的!快回来!”
海拉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彼得笑了笑:“该走了。黑曜余党的据点还等着我们去查,说不定还能查到他们跟乔纳森有没有过接触——毕竟,有人需要他的笔,来抹黑你们这些英雄。”
彼得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需要帮忙吗?我这边的事差不多做完了,而且……我也想知道,有没有人在利用乔纳森的痛苦。”
海拉看着他眼里的坚定,点了点头:“好。不过,别太同情他,也别试图跟他‘和解’——他的伤疤,只有他自己愿意揭开的时候,才能真正愈合。”
彼得“嗯”了一声,跟着海拉向昆式战机的方向走去。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临时安置点的草地上,和那些帐篷、孩子们的笑声、医护人员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彼得摸了摸脸上的面罩,忽然觉得,这层薄薄的布料,不仅是为了保护别人,也是为了提醒自己——每一次出手,都要记得背后那些需要守护的人,不要让自己的“正义”,变成别人的伤疤。
远处的草原上,最后一缕阳光落在振金防护罩的碎块上,折射出淡蓝色的光,像一颗流泪的星星。彼得知道,乔纳森的故事,只是地球“内部疮痍”的一角,还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在战争的余烬里挣扎,在痛苦里迷失。而他们这些英雄,要做的不仅是清除极端组织,不仅是调解争端,还要试着去看见这些隐藏在恨意背后的伤疤,去守护那些还没被黑暗吞噬的温柔。
就像海拉说的,胜利不是终点,是守护的开始。而这份守护,不仅是对抗黑暗,也是照亮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旧疤,让那些迷失的人,有一天能真正走出痛苦。
彼得握紧了拳头,跟上了海拉的脚步。昆式战机的引擎声在草原上响起,带着他们飞向远方的黑暗,也带着他们,走向守护和平的下一段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