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玄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亦是百感交集。他继续说道:“我将此事告知于你,只是不愿见清清再受伤害,也不愿见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胤桁,清清她……从五岁初见到如今,十几年光阴,一颗心全然系于你身。她为你,放弃了家族,承受了污名……”他声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深吸一口气,萧瑾玄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与不甘,郑重道:“我今日之言,句句属实。信与不信,在你。我只希望,你既寻回了她,日后便莫要再因他人他事,辜负她这片痴心。她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对待。若他日,我听闻你待她不好,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他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带着属于西晋亲王的威仪,“纵使千山万水,纵使与大宛为敌,我萧瑾玄,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从你身边带走!”
最后这句话,如同重锤,敲碎了胤桁因愤怒而几乎失控的情绪。
他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将翻腾的怒火与痛楚压回心底深处。
再睁开眼时,眸中虽仍有冰寒未散,但已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与自制。
“长乐王今日之言,朕记下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至于知鸢……待朕携珞儿平安返回大宛,自会清算。”
他看向萧瑾玄,眼神复杂,“至于你……多谢告知。只要珞儿安然回到朕身边,西晋参与此事之举,朕可以暂不追究。但,也仅此一次。”
萧瑾玄知道,这已是胤桁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深深看了胤桁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窗外月色清冷,映照着胤桁紧绷的侧脸和眼中翻涌的杀意。
知鸢……好一个知鸢!他捏紧了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陛下,知鸢她……”
“闭嘴!”胤桁猛地打断沈卿尘,眼中寒光四射,“此事,待皇后安全回宫,朕自有计较!现在,按原计划,加强部署!朕倒要看看,萧瑾易能玩出什么花样!”
萧瑾玄的深夜预警,如同最后一记警钟,彻底证实了胤桁心中的疑虑。
西晋的放人,果然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愤怒之余,胤桁的头脑却越发冷静清晰。他如同最高明的棋手,开始重新审视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推演着对手可能使出的所有杀招。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胤桁、沈卿尘以及几名绝对核心的龙骧卫将领围在巨大的舆图前。
“萧瑾玄所言,印证了我们的判断。”胤桁手指点在西晋都城与大宛边境之间的广袤区域,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归途,便是战场。萧瑾易想在路上动手,制造‘意外’,那我们便……将计就计!”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明日的释放仪式,朕会亲自出席,迎接皇后。这是给西晋看的,也是给天下人看的。但真正的行动,在仪式之后。”
他开始下达一系列缜密的命令:
“第一,明队。由副使率领使团大部,携带朕与皇后的替身,大张旗鼓,按照既定官道,缓慢行进。队伍要做出最高规格的护卫姿态,吸引所有潜在的注意力。”
“第二,暗队。沈卿尘,由你亲自挑选三十六名最精锐的‘龙骧卫’,全部换上普通商队护卫服饰。朕与皇后、虞夫人,会易容混入其中。我们不走官道,改走‘暗线’——穿越地形复杂、人迹罕至的黑风山脉支脉,绕过几处最可能设伏的险要地段,直插边境。”
“第三,接应。传朕密令给余白,边境大军继续保持威慑态势。但暗中,抽调三千‘血狼骑’精锐,由离戈亲自率领,化整为零,秘密潜入边境线我方一侧的‘狼牙谷’等候。那里是我们暗线计划的最终汇合点,地势易守难攻,可作为最后屏障。”
“第四,反制。既然西晋想埋伏,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目标’。”胤桁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在明队行进路线上,选择几处适合埋伏的地点,提前布置我们的暗哨和反击力量。一旦发现伏兵,不必等待命令,立即发动雷霆反击,务求全歼,擒拿首领,留下活口!朕要看看,萧瑾易派来的是哪路‘英雄’!”
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极其周密,既有明修栈道的迷惑,也有暗度陈仓的稳妥,更有主动出击的反制。
沈卿尘与诸位将领听得心潮澎湃,既为陛下的深谋远虑所折服,也为即将到来的交锋而振奋。
“诸位,”胤桁最后环视众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此役,关乎皇后安危,关乎大宛国威!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朕,与诸位同在!”
“臣等誓死完成任务!”众人齐声低吼,战意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