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皇帝萧瑾宸下旨释放大宛皇后云清珞及其母虞夫人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了都城。
表面上看,这是西晋在巨大压力下的“明智”让步,赢得了些许国际上的认同。
然而,长乐王府内,萧瑾玄听到这道旨意时,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反而笼罩着一层更深的阴霾。
他太了解自己的皇兄了。萧瑾易性格刚愎自用,睚眦必报,尤其在此番被胤桁于五国会上当众羞辱、威逼之后,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咽下这口气,更遑论心甘情愿地放走价值连城的“白先生”。
这道释放的旨意,背后必然隐藏着更深的杀机。
夜幕深沉,万籁俱寂。萧瑾玄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云清珞那双沉静却难掩忧郁的眼眸,以及皇兄那看似妥协实则冰冷的眼神。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刚出虎穴,又入狼窝,甚至可能香消玉殒于归途之上。
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那份深藏心底、无法言说的情愫,最终驱使他做出了决定。
他换上一身深色便服,避开王府耳目,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出了长乐王府,向着大宛使团下榻的驿馆方向而去。
他对西晋都城的布防和胤桁所在驿馆的守卫情况了如指掌,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和对地形的熟悉,他轻松绕开了几处明哨暗岗,如同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驿馆内院,胤桁书房外的阴影里。
书房内,烛火通明。胤桁并未入睡,他正站在巨大的舆图前,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从西晋都城返回大宛的每一条可能路线。
沈卿尘肃立一旁,低声汇报着暗探传来的各种信息。气氛凝重,显然,胤桁也并未因西晋的放人旨意而放松警惕。
“谁?”胤桁敏锐地察觉到窗外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猛地转头,目光如电般射向窗外。
萧瑾玄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推开了虚掩的窗户,跃入房中。“是我,萧瑾玄。”
沈卿尘瞬间拔剑,挡在胤桁身前,眼神警惕。
胤桁挥了挥手,示意沈卿尘稍安勿躁。他看着深夜突然造访的萧瑾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是探究。
“长乐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萧瑾玄看着胤桁,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语气沉重:“胤桁,我皇兄虽已下旨放人,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归途……恐生变故。”
胤桁眼神微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来告诉你这些,并非背叛西晋。”萧瑾玄迎上胤桁审视的目光,语气坦诚,“一是不想看到两国因此再起战端,烽火连天,最终受苦的是无辜百姓。二来……”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也是为了清清能平安归国。”
“另外……”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三年前,清清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被带至西晋,除了皇兄的手段,还有一人,在其中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
胤桁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他放在桌案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声音却依旧维持着镇定:“谁?”
萧瑾玄抬眼,目光直直看向胤桁,一字一顿道:“你东宫那位侧妃,知鸢。”
“轰——!”仿佛一道惊雷在胤桁脑海中炸开。他霍然起身,周身瞬间迸发出骇人的戾气,案上的茶杯被震得嗡嗡作响。“你说什么?!”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萧瑾玄脸上,“证据呢?”
萧瑾玄被他骤然爆发的威势迫得后退半步,但依旧坚持说道:“证据?我皇兄行事缜密,岂会留下明证?当年,若非知鸢里应外合,我皇兄的人岂能那般精准地掌握清清的行踪,并在宛都城外顺利将她带走?她利用在你身边多年的信任,以及对清清的嫉恨,与西晋暗通款曲已久。甚至……当年你在九州被围,军中内奸能如此顺利传递消息,背后恐怕也少不了她的影子。她安插在你军中的那个副将,虽已自尽,但追查下去,未必不能找到与侧妃联系的蛛丝马迹。”
胤桁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压下。知鸢……那个从小陪伴他、在他最艰难岁月里给予他温暖和帮助的女子,那个他即使不爱,也始终心存感激、决心要护其一生富贵的女子……竟然是潜伏在他身边最深的一颗毒钉!
是她,间接害得他与珞儿分离三年,害得珞儿在西晋隐姓埋名,受尽苦楚!难怪当初落霞滩之事,线索每每指向珞儿,却又断得那般干净!难怪他军中机密屡屡泄露!
巨大的背叛感和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额角青筋暴起,胸膛剧烈起伏,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因他的怒气而凝滞。
胤桁凝视着他,试图从他眼中分辨真伪:“长乐王为何要告知朕这些?你身为西晋亲王,此举无异于背叛你的皇兄,你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