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中巴车在颠簸的土路上摇晃,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最终停在了一个尘土飞扬的路边小站。这里与其说是县城,不如说是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大型集散地,低矮的房屋、嘈杂的人声、各种车辆扬起的灰尘,构成了一幅混乱而充满烟火气的图景。
“到了到了!都下车!”司机粗着嗓子喊道。
林晚随着人流下了车,站在陌生的街头,一时间有些茫然。阳光刺眼,空气中的尘埃和喧嚣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不适。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外套内侧,那把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按照猞猁模糊的指示,她需要在这里“想办法联系外界”。可她能用什么办法?她身无分文,没有手机,没有证件,甚至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
“夜莺”的身份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那些犀利的评论文章,在这个远离网络世界的角落里,起不到任何作用。
饥饿和疲惫再次袭来。她看着路边热气腾腾的早餐摊,闻着食物诱人的香气,胃里一阵阵抽搐。她攥紧了空空如也的口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必须先找个地方落脚,理清思路。她避开人流密集的主街,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巷子两旁是些老旧的居民楼和紧闭的店铺后门。她找到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暂时躲了进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
沈砚……
这个名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他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猞猁找到药了吗?他的伤……她不敢深想下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让她窒息。
她从贴身口袋里拿出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手绘地图,目光落在那个代表废弃码头的蓝色圆圈上,仿佛能透过这粗糙的线条,看到那片吞噬了他的沼泽和黑暗的矿洞。
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干等。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猞猁让她联系外界,必然是指她能联系到的、可能提供帮助的人。她的父母?不行,他们只是普通教师,不能把他们卷入这种危险。同事?朋友?似乎都没有能力应对眼下的局面。
一个名字忽然跳入她的脑海——苏记者。那位曾经因为她揭露学校学术不公而采访过她、颇有正义感的市报调查记者。苏记者有人脉,有资源,或许……或许能想办法打听到什么,或者至少,能提供一个安全的联络点?
这个念头让林晚看到了一丝微光。她记得苏记者给过她一个非工作用的紧急联系电话,当时半开玩笑地说如果遇到“生命危险”可以打那个号码。她当时只觉得夸张,现在却成了唯一的希望。
可是,怎么打电话?她身无分文。
林晚的目光扫过巷口,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挂着“公用电话”牌子的小卖部。她咬了咬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着小卖部走去。
看店的是个打着瞌睡的老太太。林晚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阿姨,我想打个电话,但是……身上没钱了,您看能不能……我先赊着?或者我帮您做点事抵话费?”她指了指店里略显凌乱的货架。
老太太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没说话。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又开始冒汗。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可疑。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老太太忽然慢悠悠地开口,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打吧。看你这姑娘也不容易,第一个电话,算我请你的。”
林晚愣了一下,随即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谢谢!谢谢您!”她连声道谢,声音有些哽咽。
她走到那部老旧的红色电话机旁,手指微微颤抖着,按下了记忆中那串数字。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击在她紧绷的心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