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书房,只有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着顾沉舟紧绷的侧脸。他的指腹在平板屏幕上反复摩挲着监控截图里那个戴墨镜的男人,指尖的薄茧蹭过屏幕上模糊的下颌线,留下淡淡的痕迹。
“张浩……”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这个名字像根刺,扎在他和林知夏过去的伤口上——当年勒索林母、间接导致林家动荡的主谋,也是让林知夏受尽委屈的罪魁祸首之一。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张特助”的名字。顾沉舟几乎是立刻接起,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查张浩的出狱日期——我要精确到小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键盘敲击的声音,然后是张特助谨慎的回复:“顾总,查到了,上周三上午九点零五分,从南城监狱释放。”
“果然是他。”顾沉舟的指节猛地攥紧,手机壳被捏得咯吱作响。上周三,正好是那个神秘男人出现的前几天,时间对得上。
挂了电话,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身想去给林知夏倒杯温水,却看见书房门口站着个人影。林知夏披着件羊绒毯,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长发散在肩头,像株在暗夜里独自绽放的玉兰。
“怎么醒了?”顾沉舟的声音瞬间放软,快步走过去,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体很轻,抱在怀里像片羽毛,却让他的心沉甸甸的。
“听见你打电话了。”林知夏的脸埋在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却藏不住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张浩?”
顾沉舟没说话,只是抱着她往卧室走,脚边的羊绒毯拖在地上,像条长长的尾巴。把她放在床上时,他才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别担心,我已经让保镖去车库等着了,明天开始,我亲自接送你。”
林知夏却摇了摇头,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很凉,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指甲轻轻掐进他的皮肉:“不用。”
“知夏……”
“我想自己去公司。”她抬起头,眼底的倔强在月光下格外清晰,“我不能一直活在你的保护里,更何况,他的目标是我,躲是躲不掉的。”
顾沉舟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巷子里被混混围住,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小姑娘。他知道,她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好。”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指尖轻轻抚平她蹙起的眉头,“但必须让保镖在公司楼下等着,不许逞强。”
林知夏点点头,把脸埋回他怀里,像只寻求安慰的小猫。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只是不肯说出口。这个总是嘴硬的姑娘,明明害怕得要命,却还要装作坚强。
顾沉舟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夜无眠。
第二天傍晚,林知夏拒绝了顾沉舟派来的司机,坚持自己开车回家。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她却觉得那颜色像极了车库里昏暗的灯光,心里莫名地发慌。
刚把车拐进别墅的地下车库,头顶的LEd灯就开始忽明忽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无数只张牙舞爪的手。
林知夏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她按下车窗,想看看是不是电路出了问题,一股潮湿的泥土味突然涌了进来,带着种令人作呕的腥气。
“咔哒。”
她按下汽车解锁键,准备快点下车冲进电梯,脚踝却突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那只手像铁钳一样有力,指甲缝里还沾着湿泥,狠狠掐进她的皮肤,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林知夏猛地低头,只看见车底钻出一个黑影,佝偻着背,看不清脸,只能听见他像破风箱似的喘息声。
“把顾家的钱分我一半!不然……”黑影的声音粗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刺耳的摩擦音,“我就把你当年在老宅被关杂物间的事抖出去!让顾沉舟看看他宝贝老婆的狼狈样!”
林知夏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像张磨损严重的旧唱片,每个音符都走了调,却依稀能辨出原本的旋律。
她强压下心底的恐惧,猛地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踹向对方的膝盖!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只听“咔嚓”一声闷响,伴随着黑影凄厉的惨叫,攥着她脚踝的手终于松了。
林知夏连滚带爬地推开车门,踉跄着后退几步,慌乱中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光柱刺破黑暗,正好扫过那个摔倒在地的黑影的脸——
“林博文?!”
她失声尖叫,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地上的人确实是她的弟弟林博文,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年轻时的痞气,只是脸色惨白,嘴唇干裂,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可他刚才说话的声音,根本不是林博文该有的样子!林博文的声音虽然也带着点痞气,却绝没有这么粗哑、这么……诡异。
“姐……你怎么能……打我?”林博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嘴角却咧开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配上他粗哑的声音,看得林知夏头皮发麻。
就在他扭动身体的时候,怀里突然掉出个东西,“叮铃”一声落在水泥地上,滚到林知夏脚边。
那是个生锈的铁皮哨子,形状像只小小的鸽子,表面的漆早就掉光了,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锈迹。最让林知夏浑身冰凉的是,哨子的侧面,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字——“夏”。
这个哨子……
林知夏的呼吸瞬间屏住了,瞳孔因为震惊而急剧收缩。她蹲下身,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冰凉的铁皮。铁锈沾在指腹上,带着种陈旧的、被岁月掩埋的味道。
这是她童年时丢失的那只哨子!
那年她才六岁,跟着父母去乡下外婆家玩,外婆给她买了这只铁皮哨子,说吹响了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后来在河边捉蝌蚪时不小心弄丢了,她哭了整整一天,眼睛肿得像核桃。林博文还因此嘲笑了她好几天,说她幼稚。
他怎么会有这个哨子?他不是一直嘲笑她弄丢了吗?
“你……”林知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尖紧紧攥着那只生锈的哨子,铁锈的棱角硌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这个哨子……你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