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第三年,街头的玉兰开得正好。
孟静娴从沛国公府的马车下来时,正听见西市传来阵阵喝彩。
今日是三月三上巳节,皇家别苑对外开放曲江宴,更令人惊奇的是,竟设了女子击鞠场。
“小姐快看!”
侍女惊喜地指着不远处,“那位红衣姑娘进球了!”
孟静娴顺着望去,但见马球场上,几个梳着高髻的姑娘正纵马飞驰,骑装在春日阳光下猎猎生风。
她微微恍神。
想起三年前先帝在时,何曾想过女子能这般纵马驰骋?
“小姐也懂击鞠?”
身后传来清朗声线。
孟静娴转身,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眸里。
那人立在玉兰树下,青衫被春风拂动。
手中卷着一册《水经注》,指节分明的手上沾着些许墨痕。
他腰间既佩着翰林院的玉牌,又别着一枚小小的青铜罗盘。
“略知一二。”
她颔首,“大人似是从翰林院而来?”
“为校勘《河防通议》,三日未出翰林院。”
他笑时眼尾有细纹,像经年累月伏案留下的印记,“听闻今日女子击鞠赛事,特来见识这盛况。”
正说着,场中忽起惊呼。但见一枚彩球凌空飞来,力道惊人,直冲孟静娴面门。
电光石火间,青衫倏动。
他竟用手中书卷精准地格开彩球,另一只手已护在她身前。
书页哗啦作响,几行朱批在风中翻飞:
“水势湍急处,当筑双堤。”
孟静娴的目光定在那一行字上。
去岁黄河决堤,她曾在父亲书房见过相同建言。
“姑娘受惊了。”他收回手。
她却问:
“双堤之策,是大人所倡?”
他微怔,眼底掠过惊异:
“姑娘如何得知?”
“去年颍州水患,若按旧制单堤防洪,至少要多淹三县。”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手札,页脚处正贴着相同的治水方略,“我托人搜集了所有上书,唯独这份最得精要。”
他凝视她片刻,忽然郑重一揖:
“翰林院修撰,沈砚。”
“沛国公府,孟静娴。”
场中又传来进球的欢呼,却仿佛隔得很远。
他看着她手札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忽然指向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