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妃妆次:
前番所托之事,干系重大,如履薄冰。然既已应允于前,自当竭力周全,今幸不辱命,诸事俱已妥帖,风雨不透。
彼时情势之危殆,实难尽述。想吾出身名门,平日出入皆鸾鸣环佩,何曾需亲涉此等阴私险厄之地?
而今为汝故,不惜玉体亲涉污淖,其中艰辛委屈,实难为外人道也。
试问这九重宫阙之内,除吾瓜尔佳氏外,尚有谁能有此胆魄,能将此等惊天之事做得如此神鬼莫测?
此番情义,望娘娘深铭于心。
言尽于此,惟愿娘娘深体吾心,善自珍重。
顺颂
时祺
祺嫔 手书”
安陵容拧着眉读罢祺嫔这一纸洋洋洒洒,表功示傲的长函,唇角微微一翘,随手将信纸丢给寒玉:
“拿去,添进灶里烧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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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内。
雍正端坐于紫檀木蟠龙御案之后。
此刻,他正阅着一份来自都察院某五品翰林的奏折。
此折文采斐然,辞藻雅赡,除却寻常政务条陈,后半篇竟洋洋洒洒,盛赞近日京中兴起的一桩善举。
林氏女学。
文中极言其“收容孤弱,教化女子,授以技艺,使其自立”,更誉其为“仁政德化之微末见端,实沐天恩而泽被草野”。
字里行间,推崇备至。
雍正的目光于此段微微凝驻,眼眸里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思量。
不过三两日前,于几位重臣议事间隙,仿佛也有人似是不经意地提起过这所女学。
一位素来持重的老臣,言语间颇多感慨,称“闻说此乃后宫某位贤德妃嫔母家所为,体恤圣心,广行善事,真真是皇恩浩荡,方能润泽如此微末之处”。
彼时政务冗繁,他并未十分上心。
此刻两相印证,雍正的眉宇间不禁凝起一丝深意。
时值朝廷大力倡导教化,彰显仁德,以安民心。
这林氏女学之事,恰如一股东风,可作“盛世仁政”的绝佳注脚。
“苏培盛。”雍正低沉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殿宇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奴才在。”苏培盛立刻躬身趋近,态度恭谨至极。
他略一沉吟,心中已然有了周全的计较。
此举既可彰朝廷仁德,安抚汉臣,亦可作皇室表率,施恩于外。
“传旨,柔妃性行温良,克娴内则,轨度端和。其母林氏躬行善举,惠泽闾阎,敦本尚实,颇彰朝廷教化之功。朕心甚慰。特赐柔妃云锦宫缎十匹,东珠一斛,赤金头面一套。并准其择日代朕与皇后,亲往林氏女学视察嘉勉,宣谕天家恩泽,以励风俗。”
旨意传到杏花春馆时,安陵容正坐在临窗的暖榻上,手执一个精巧的拨浪鼓,逗弄着咿呀学语的静姝。
闻得御前太监宣旨,她忙敛了笑容,将公主交由乳母,整衣肃容,跪下接旨。
“臣妾,谢皇上、皇后娘娘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