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宣旨太监离去,她才起身。
她如何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荣宠背后,定是甄嬛与眉庄两位姐姐在暗中相助。
想起几日前二人还特地来杏花春馆,问起女学的近况,又说起如今朝廷最重教化。
那位赞许林氏女学的老臣的续弦夫人,与沈眉庄的外祖家乃是通家之好。
如今京城文人雅士的诗词唱和之中,亦不乏颂扬此女学者,风雅之名渐起。
而活跃于其间的几位颇具清名的寒门才子,又常是甄府座上宾……
她们总是如此,悄无声息地便将一切为她安排妥帖,周全细致。
想她安陵容,家世单薄,母族根基远在千里之外的松阳。
于这波谲云诡的深宫之中,本是无所依傍,如浮萍飘零。
深宫寂寂,幸得甄嬛与沈眉庄两位姐姐倾心相待,对她多方拂照。
而宫墙之外,甄家与沈家亦念此情谊,对她处处相助。
这份深恩,重若千钧。
“寒玉,”她抬起眼,“去上下天光和碧桐书院一趟,就说我晚些时候亲自去谢过两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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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午后,安陵容精心梳妆,发髻间簪着新赐的赤金步摇,仪态万方地前往勤政殿谢恩。
雍正刚批阅完一摞奏章,正端着一盏参茶稍作歇息。
听闻安陵容求见,便宣了进来。
“臣妾叩谢皇上天恩。”安陵容步入殿中,依足礼数,深深下拜,声音清越柔婉。
雍正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她身上,温和道:“起来吧。”
“谢皇上。”安陵容姿态恭谨。
“朕给你的恩典,可还喜欢?”雍正语气平常,仿佛闲话家常。
安陵容微微垂首,唇角含着感激的笑意:
“皇上厚恩,臣妾与母亲感激涕零,惶恐不已。此乃臣妾莫大的荣光,更是皇上对天下教化的重视与垂范,臣妾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望。”
雍正点点头,道:“既如此,你打算何时前往女学宣恩?”
安陵容早已思虑周全,莞尔一笑,从容应答:
“回皇上,臣妾细细思量,中秋乃团圆吉庆之日。若择于此日前往,既能让那些孤苦无依的女童感受天家团圆温暖之恩泽,恰合皇上仁德爱民之心。”
安陵容又赧颜颔首,道,“且……那日臣妾亦可与母亲短暂相聚,全了臣妾一点私心孝念,恳请皇上恩准。”
她言语恳切,理由更是冠冕堂皇又透着人情味。
雍正听着,不由一笑,带着几分难得的戏谑:
“团圆之夜?朕的容儿只想着与母亲团圆,却不想着与朕团圆么?”
这话似是玩笑,又似是试探。
安陵容心头微微一紧,面上却瞬间飞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红晕,既羞且慌。
她连忙起身复又跪下,仰起脸望着皇帝,带着几分娇嗔与真诚:
“皇上恕罪!臣妾岂敢。”
她声音愈发娇柔,“臣妾日日皆在宫中,得以时时仰瞻天颜,沐浴圣恩,已是臣妾几世修来的福分,岂敢再奢望独占佳节……臣妾之心,惟愿皇上江山永固,岁岁安康,则天下万民皆能得享团圆,臣妾亦是万千团圆中人之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