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的潮汐中沉浮。
静弥感觉自己像一片残破的落叶,被抛入狂暴的海洋,时而沉入冰冷刺骨、令人窒息的深渊,时而又被剧烈的痛苦抛上灼热的浪尖。
破碎的画面、混乱的声音、尖锐的痛感……
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撕扯着她近乎涣散的灵魂。
在这片混沌中,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率先浮现。
那是……灯火通明的都市,宽敞却空旷冰冷的豪宅,餐桌上永远只摆着一副碗筷。
旁人或许会同情她生在这样一个“缺爱”的家庭,但静弥自己却乐在其中——有钱,还没人管,想做什么做什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她聪明争气,考上了顶尖的大学,交到了可以深夜撸串、倾吐心声的知心好友。
一切都那么顺遂,直到……那个为了毕业设计鏖战的深夜。
她只是伏案小憩,再睁眼——
血腥味。浓重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瞬间冲入鼻腔。
眼前不再是堆满参考书和电脑的桌面,而是……地狱。
一睁眼,便是地狱般的屠杀现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和一种冰冷的甜香。
更恐怖的是她自己的身体——陌生的雪白长发,布满幽蓝裂痕、如同怪物般的右臂。
恐慌如同冰水浇头,但比恐慌更尖锐的,是那从骨髓深处钻出的、碾碎理智的——
……饿……好饿……
那不是寻常的空腹感,而是源自每一个细胞的、对某种特定“滋养”的疯狂渴望。
她跌跌撞撞地逃离,逃向山林深处,仿佛能逃离体内正在苏醒的怪物。
……香味……诱人……
夜幕中,那栋孤零零的木屋,那弥漫的、令她唾液疯狂分泌的香气,像无形的钩子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推开门,地狱的景象再次上演——横陈的尸体,汇流的鲜血,以及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佝偻的食人鬼。
……吃……吃下去就不饿了……
理智在尖啸,涎水却不受控制地淌下,脚步不由自主地靠近。
那块尚带余温的肝脏,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残存的人性与苏醒的鬼之本能在她体内疯狂厮杀。
是那只鬼的攻击,是肩膀被撕裂的剧痛,像一把利刃劈开了被饥饿笼罩的混沌,将她从沦为怪物的边缘硬生生拽回。
她看着地上的受害者,看着自己快速愈合的伤口,无与伦比的恐惧和自我厌恶淹没了她。
之后她反应过来,使用突然觉醒的血鬼术将食人鬼钉住,用太阳消灭。
……鬼……鬼杀队……《柱灭之刃》……穿越?
零碎的信息开始拼凑。
那身破烂的制服,那柄日轮刀,那食人鬼的日语和“同类”的指认……
一个荒谬却唯一的答案浮出水面。
她不仅穿越了,还变成了一个不怕阳光、形态诡异的“鬼”,甚至可能……曾是猎鬼人。
之后的日子是一片混乱的灰色,记忆就像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只留下冰冷的空洞和这具非人的躯壳。
饥饿…… 永恒的、刮擦着灵魂的饥饿感,如同最深刻的烙印,即使在睡眠中也未曾远离。
那是对生命本能的背叛,是对自身存在的厌恶,是必须用尽全部意志去忍耐的、无底的空虚。
直到……那个身影的出现。
记忆的碎片在这里变得清晰,带着让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悸动。
无限列车事件之后,黎明,她倚着日轮刀,意识模糊。
那个时候她差点就忍不住了。
然后,她听到了那个声音——温柔,却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某种近乎崩溃的悲伤。
“阿…弥……?”
是谁?
心脏在那一刻被狠狠攥住,疯狂鼓动。
陌生的声线却带着镌刻进灵魂的熟悉感。
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紫色的、写满震惊与痛苦的眸子。
接下来是刀锋相向,是炭治郎和炼狱先生的担保,是“带回总部”的指令,是那个在阳光下、将她拉回阴影的冲击。
以及……那无声滚落的、灼热的泪水。
………
“就不麻烦‘隐’了……带你回家。” 记忆中,被黑布蒙住双眼,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却变得无比清晰。
那只微凉而柔软、带着握刀薄茧的手,轻轻地、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
家。
这个字眼,在她空落的心湖中漾开混乱的涟漪。
蝶屋,那片被紫藤花环绕的宁静之地。
她知道了自己是鬼杀队曾经的“雪柱”。
再是那个星空下的夜晚,忍带着诱人气息的反问,和那声亲昵的“阿弥”,瓦解了她所有的理智。
“……恋人。”
她说出了那个渴望已久的答案。而忍,回应了她灿烂如星河的笑容。
“嗯,我们是恋人,阿弥。”
那个时候,她就决定了,为了忍的笑容,做什么都可以。
记忆的暖流在这里变得滚烫,驱散了意识深海中的冰冷。
那些在蝶屋的日子,指尖相触的羞涩,无声的陪伴,忍身上永远萦绕的、令人安心的紫藤花香……
这些碎片拼凑起了一段短暂却真实的幸福。
然而,幸福的表象之下,是隐藏的剧痛。
血鬼术让她感受了忍体内那交织的、凄艳而致命的紫藤花毒素。
“你在对自己做什么?” 她当时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
秘密被揭开,忍的沉默比任何辩解都让人窒息。
“这是……我的选择。一种……必要的准备。”
“什么样的准备,需要将致命毒药注入己身?”
“……有些东西,比生死更重要。”
那句话带来的熟悉感和心脏被揪紧的痛楚,至今仍在意识中回荡。
她知道了,这不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