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白天伊森汇报,说舒晨为了医药费着急,他心里更疼了。他多么想告诉她一切都有他,他想为她遮风挡雨,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再也不必为何事忧愁,想倾尽所有,把世间一切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可他一想到舒晨之前对他的疏离与抗拒,他就退缩了。也许他只能用这种笨拙而隐秘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守护她。
哪怕这条路,是他用愧疚和等待铺就的,他也甘之如饴。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在她脸上,抚平了她脸上的疲惫。肖明函就这么静静地守在床边,目光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愧疚,有后悔,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他多希望,有一天,她能明白他的心意;多希望,他们之间的冰冷契约,能慢慢变回曾经的温暖;多希望,他能真正为她遮挡风雨,让她不用再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压力,能在他身边,安心地笑一次。
可惜,第二天,伊森的回复就将他所有的期待都研成了细渣。
“什么事?直接说。”肖明函看着伊森吞吞吐吐的神情时,瞬间冷了几分。
伊森喉结滚动了一下,双手攥在身后,终于硬着头皮开口:“肖总,我刚刚去医院为许阿姨续缴费用……但医院收费处的人说,许阿姨的账户今天上午已经续过费了,而且金额很可观,足够覆盖后续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费用。”
肖明函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顿,眉峰骤然蹙起:“续过费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诧异,指尖下意识地收紧,“她哪来的钱?”
舒晨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馄饨店停业多时,她没工作,之前又为了跟他划清界限,凑了很大一笔钱还他。之前他让伊森送去的资产协议被她原封不动地退回,她手里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一笔钱。
伊森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他微微垂下视线,声音压得很轻:“我也觉得奇怪,所以特意找看护李阿姨打听了一下……李阿姨犹豫了好久才告诉我实话。她说她也是看着舒小姐这两天状态不是很好,好像哭过。后来……后来她听到舒小姐在楼梯间打电话,才知道,为了凑许阿姨的医药费,舒小姐好像……昨天联系了老街坊,把家里的馄饨店……给卖了。”
“卖了?”肖明函猛地从宽大的真皮座椅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桌上的文件被气流掀得散落一地。他脸上惯有的冷静瞬间碎裂,被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那个馄饨店!他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店对她们母女意味着什么?那是许阿姨一辈子的心血,是舒晨从小长大的地方,承载着她们母女所有温暖的记忆和艰难的支撑。那是她们的根,是她们最后的退路和寄托!
她竟然把店卖了!
为了凑医药费,她宁可卖掉她母亲的心血,都不愿意……不愿意跟他开口?
他在她眼里,就如此不值得依靠?如此让她抗拒和疏远吗?那个曾经在小阁楼里会对他露出全然信赖眼神的女孩,如今连一点点的软弱都不愿在他面前显露?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猛地从肖明函胸腔里炸开——有愤怒,是气她的固执,气她把自己逼到绝境也不肯依赖他;更多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挫败感,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