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公司走廊的灯下,手机屏幕亮着。刚发完那条消息,指尖还停在发送键上。通知声立刻响了,有人秒回,但我没看。我把手机翻过来放在掌心,背面朝上,像是这样就能让心跳慢一点。
可它还是快。
不是怕,是紧。像一根弦拉到了头,再往前一寸就要断。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晚了,明天十点,会议室门一关,所有事都会摊开。
我转身往回走,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踩得实。工作室的灯还亮着,门没锁。我推开门,看见关毅坐在桌前,手边放着两个文件夹,一个标着“原始数据”,另一个写着“备份存档”。他抬头看我,没问为什么回来,只说:“茶还热。”
我没说话,走过去坐下。杯子在他左边,我拿起来喝了口。温度刚好,不烫嘴。他把U盘推到我面前,“所有材料都更新过一遍,时间线、截图、语音记录,还有技术组那边的分析报告。你再看一次。”
我点点头,插上U盘,打开文档。页面跳出来的时候,我盯着第一行字看了三秒——“谣言传播路径与账号行为比对表”。
这是我亲手做的表格。
从第一个群聊截图开始,到维修记录里的钥匙使用日志,再到那个叫“娱眼先知”的账号跨五个群同步发言的时间戳。每一项我都核对过两遍以上。现在再看,手指没有抖,脑子也没有乱。我只是一页页往下翻,确认日期、来源、格式是否统一,有没有遗漏或错位。
关毅在一旁低声说:“法务看过初步内容,说这些证据能站住脚。只要你不主动激化矛盾,他们不会反控你侵犯隐私。”
“我不是为了告谁。”我说,“我是要让大家知道,我不是靠关系上位,也不是能力不够才被质疑。”
他点头,“那就按我们之前说的来。”
我合上电脑,抬头看他。“你说三种方式,我选了先发制人。但现在我想确认一件事——如果她当场否认,说这些都是伪造的,怎么办?”
“你会有反应时间。”他说,“她说完,你再放第二段录音。上次她在后台和助理通话的内容,提到‘先把风放出去,等她撑不住就自己退赛’。这段足够让她没法圆话。”
“但如果她哭呢?”我问,“如果她说她是为公司好,是为了节目质量才提出质疑,怎么办?”
关毅沉默了几秒。“那你就要看着她的眼睛回答——那你为什么要用匿名账号?为什么不在正式会议上提意见?如果你真的为节目负责,为什么不敢留名字?”
我记住了这句话。
然后我自己又想了一遍。如果她流泪,如果她说委屈,如果她提起汪璇,说我抢走了她的母亲……我不能跟着她的情绪走。我得守住自己的节奏。一开口,就是证据。不解释,不争辩,只陈述事实。
“我不需要她认错。”我说,“我只需要所有人看清过程。”
关毅看着我,眼神很静。“你现在说话的样子,和第一次进录音棚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那时候你怕唱错。现在你怕伤人。”
我低头看了看手。指甲剪得很短,指节有点干,是最近练歌太多,空调吹久了的缘故。这双手不是用来打人的,是用来握话筒的。可有时候,真相也得用力才能说出来。
“我会控制语气。”我说,“但不会删减内容。”
他又递给我一张纸。是明天会议的流程草稿:开场说明、证据展示、问答环节、后续处理建议。我在“问答环节”那一栏画了个圈,“这里最容易出问题。万一有人替她说话,或者高层想压事呢?”
“你在台上的时候,从来不是一个人。”他说,“今天也一样。只要你开口,就会有人听。只要有人听,就有影响。”
我折起那张纸,放进外套内袋。动作很稳。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美妍发来的:“姐,你要开会的事,群里已经传开了。”
我没回。
关毅说:“别担心外界反应。我们现在做的事,不是反击,是澄清。你没做错任何事,所以不用顾虑别人怎么看你。”
我点头,站起来活动了下肩膀。太久坐着,后背有点僵。窗外天早就黑透了,楼下的车流声变得模糊。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走了,整层楼安静得只剩空调的声音。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我说的三句话吗?”我忽然问。
“哪三句?”
“我值得被听见。真相自有力量。我不孤单。”
他笑了下,“记得。你还设成了锁屏。”
“我现在还想再说一遍。”我拿出手机,点亮屏幕,看着那三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来。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很清楚。
念完,我把手机放回口袋,重新坐下来。“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什么?”
“我要把所有的聊天记录再听一遍原声。特别是那段凌晨两点的群聊语音,我想确认是不是她的助理亲口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