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院第五日。
晨光微露,天边泛起鱼肚白。
医院的钟声敲过六下,悠远而沉缓,如送行的鼓点。
病房外,护士站传来低语与脚步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然而,鲁景润的病房却异常安静,窗帘半掩,光影斜切,空气仿佛凝滞。
他竟已起身。
不靠人搀扶,不按呼叫铃,独自坐起,动作轻缓却坚定。他穿好那身叠得整整齐齐的中山装,系好每一粒纽扣,连袖口的扣子也一一扣上。皮带扎紧,布鞋穿妥,鞋带系成标准的蝴蝶结,一丝不苟。他对着墙上的镜子,用左手梳理稀疏的白发,又将衣领抚平,仿佛今日要去参加一场重要的典礼。
然后,他缓缓走出病房,步履稳健,脊背挺直,宛如四十年前站在讲台上的模样。
走廊尽头,阳光洒落。
他站在空旷的过道上,双手缓缓抬起,如托日月。
起势——
抱球——
单鞭——
白鹤亮翅——
他打起了太极。
动作缓慢却标准,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右腿虽瘫痪多年,此刻却承重自如;右手虽肌肉萎缩,推掌时竟有千钧之势。他的呼吸深长,气沉丹田,每一步都踏在节拍上,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一人,与风共舞,与光同息。
其他病人闻声而出,倚在门框,拄着拐杖,惊讶地看着这位“奇迹老人”。
“老爷子,您不是瘫了吗?”
“这太极打得,比公园里那些老人都标准!”
“他……他怎么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