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要少。”沈知意说，“一百罐以内。做完即止。”
裴砚一直没说话。他把《桃溪茶事录》轻轻合上，放回布包。药包在袖中微微发沉。
他抬头看沈知意。她正把三片带纹的茶叶夹进手稿本里。动作很轻，像放下了什么，又像拿起了什么。
他知道，她不再只是那个躲在祖屋写旧事的女人了。
她开始创造新的故事。
“那第一个箱子呢？”小林问，“放在哪儿合适？”
“门口右侧。”沈知意说，“离茶台远一点。不想打扰喝茶的人。”
“要不要做个标识？”小林记下，“简单点的图案就行。”
“用叶子。”沈知意说，“一片桂花叶，托着一行字。不做说明，也不写用途。懂的人自然会懂。”
陈阳站起身。“我明天去找老李头。先试一批竹牌样品。这次得把字体定下来。”
“笺纸我今晚回去画完。”小林收起本子，“打印样明天中午前能出来。”
裴砚最后看了眼桌上的手稿。“需要我帮忙整理过往留言吗？看看有没有适合放进回声系列的句子。”
“暂时不用。”沈知意说，“我想等第一批笺纸回收后再选。那是真正属于这个机制的声音。”
裴砚点头。他背上布包，走出门。
夜风穿过院子，吹动桂花树枝。他站在树下停了几秒，袖中药包贴着手腕，有些温热。
他没回头。
屋里灯还亮着。
沈知意坐在桌前，合上手稿。封面上“心”字红印朝上。她把笔放进笔筒，盖好砚台。
小林背起相机准备离开。包里多了几张“茶语笺”草图。镜头盖没关，映着屋内灯光。
陈阳骑上车，车筐里的竹牌样品随着车身晃动。他没急着走，反而低头检查刻字深浅。这一次，他决定让字再深两分。
沈知意送他们到院门口。
“从明天起。”她说，“我们要做的不只是改进茶。”
“是什么？”小林问。
“是让每一杯茶，都有机会成为一句话的起点。”
没人回应。
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事不一样了。
沈知意回到屋里，点亮油灯。她打开木箱，取出未完成的手稿。新一页空白纸上，她写下标题：《回声·你不是没人记得》。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
院外传来脚步声，由近及远。
屋檐下的风铃轻轻响了一下。
阿斑跳上桌子，鼻子碰了碰那张写满草图的纸。
沈知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她看着油灯火焰晃了晃，映在墙上，像一片摇动的叶影。
门外石阶上，一片桂花叶被风吹动，卡在门槛缝隙。
叶片背面，隐约有一道细纹，形状像一只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