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笔尖的墨滴落在纸上,沈知意没有擦。她抬头看向案头的新茶罐,标签上的“桂语”二字是她亲手写的,月白色底上印着叶脉纹路,阿斑的剪影藏在纹底,摸上去有些粗糙。
小林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张纸。陈阳跟在后面,车筐里塞满了打印件。两人把纸摊在木桌上,都是顾客留下的反馈复印件。
“很多人喜欢新包装。”小林说,“说干净,像山里出来的味道。”
陈阳翻了一页,“可也有老茶客写了意见。说茶味稳了,要是再多点回甘就更好。”
沈知意拿起一张留言条。字迹歪斜,看得出是老人写的:“孙女扫码看了故事,懂了这茶不容易。但我泡的时候没人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小林点头,“年轻人也提了。说扫码能看视频,但冲茶时没人说话,仪式感断了。”
屋里安静下来。阿斑跳上桌子,绕着纸转了一圈,趴下不动。
沈知意起身走到墙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叠卡片和胶带。她把留言按内容分成三类:外观、口感、服务。一张张贴在墙上。
“我们听到了。”她说,“现在要想怎么回应。”
小林盯着那面墙,“能不能每罐茶加个小卡片?写几句短话,像是提醒,又像陪伴?”
陈阳皱眉,“写啥?别整得太文绉绉,村里人看不懂。”
“不是解释茶。”沈知意说,“是给泡茶的人一点点引导。比如‘今日阴雨,宜慢火细煮’,或者‘这一泡,送给不想说话的你’。”
裴砚这时走进来,肩上搭着布包。他放下账本,“书坊这几天来了三个熟客,专门问能不能约一次单独喝茶。”
“怎么说?”沈知意问。
“他们说,喝完‘桂语’心里松快了些,想找个地方说句话,又怕打扰别人。”裴砚看着她,“问我能不能请你泡一壶,只对着一个人。”
沈知意没动。阿斑抬起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
“茶铺本来就是让人安静的地方。”她说,“如果谁都能来谈心,这里就不清净了。”
“也不是谁都接。”裴砚说,“一个月开两场就行。每场三人,不收钱。来的人带一段事,换一杯茶。”
“然后呢?”陈阳问。
“我来记。”裴砚说,“匿名整理。以后放进书坊的册子里,叫《茶间录》。谁想看就去看,不想看也不影响。”
小林眼睛亮了,“这个可以拍下来吗?只拍茶具和手,不露脸。”
“不行。”沈知意说,“一旦开始记录,就变了味。这不是表演。”
小林低头,“是我没想清楚。”
傍晚前,四人又聚在后院。小林打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个女孩坐在窗边,面前摆着“桂语”茶罐,旁边放着一张手写笺,上面写着“你不是没人记得”。
配文是:“喝的是茶,照见的是自己。”
陈阳也拿出东西。是村东头王奶奶给的纸条,字很大:“包装好看,可名字太小,我得拿放大镜才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