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指从围裙口袋里抽出那张纸片。墨迹干了一半,露出半句话:“雾散有时,茶香无期。”她没读完,只是把它放在案上。阿斑蹲在旁边,尾巴扫过地面。
水还在锅里烧着,蒸汽往上冒。她把那只带白鹭纹路的茶叶从陶罐中取出,放进小瓷碟。阳光照在叶面上,纹路更清晰了。她盯着看了很久。
门外传来脚步声。裴砚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叠纸。他把最上面那张递给沈晚棠。“这是昨天登记簿的副页,有人留了言。”
她接过纸。上面写着一行字:“要是春天能喝到提神不燥的茶就好了。”
屋里很安静。炉火已经熄了,只剩一点余温。沈知意把纸放在桌上,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旧笔记。翻开后,里面有几行小字:“春采嫩桑尖,佐以野菊蕊,可清头目。”
她抄下这几行,折好塞进袖口。然后转身出门,往东棚走。裴砚跟在后面。
东棚里摆着三组试样。第一组是桑叶配陈皮,第二组加了金银花,第三组放了微量薄荷梗。沈知意打开每个罐子闻了一遍。裴砚站在边上说:“薄荷别多,胃寒的人受不了。”
她点头。两人各倒一杯热水,依次冲泡。第一杯汤色偏黄,气味沉。第二杯香气冲鼻,但后味发苦。第三杯出汤时,空气里浮起一层清淡的凉意。
阿斑这时跳上桌子,在三个杯子间走了一圈。它在第三个杯子前停下,用脑袋蹭了蹭杯壁。
沈知意看着它。“就这个?”
裴砚没说话,只记下了配比。
天快黑的时候,她回到祖屋。桂花树下铺开一张素纸。她提起笔,写下《春露醒神茶·初稿》。写到一半,砚台开始发热。阿斑跳上案侧,蜷成一团。
她写完最后一个字,合上本子。月亮升起来,照在树梢上。她没点灯,坐在那里等风。
第二天清晨,她在灶房炒茶。原料是昨夜定下的配方。桑叶、野菊、薄荷梗按比例混合。火候控得很稳,每翻一次都记下时间。
第一批茶叶出锅后,她单独挑出一片放在光下看。叶面有一道细纹,像藤蔓绕着花苞。她认得这个形状。和昨晚手稿里画的一模一样。
她把这片叶子收进一个新木匣,盒子上贴着“春令”两个字。
中午,裴砚来了。他放下背篓,里面是刚摘的桑叶。“今天早上采的,三钱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