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棠把刚写完的手稿轻轻合上,风吹起纸角,她抬头看了看天色。院子里静得很,只有阿斑在桂花树下打了个滚,尾巴扫过青石板。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朝门外走去。
裴砚已经在书坊门口等她了。他手里拿着一本旧册子,见她来了,就把门推开,请她进去。屋里光线暗,但干净整齐。他在炉上烧了水,取出一个陶罐,倒出一小撮茶叶放进杯中。
“这是上次留下的新法茶。”他说。
水冲下去,茶香慢慢散开。两人坐在窗边,看着雾气从瓦片间飘过。谁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明白。
“我想办一场茶会。”江晚棠先开口,“不是卖茶,也不是比谁种得多。是让人知道,这山里的味道是怎么来的。”
裴砚点头:“可以。我来讲讲古籍里的记载。”
当天下午,她在桂语斋院里摆了张桌子,请老张、陈婶还有几个改种新法的村民来喝茶。茶端上去,老张喝了一口,眉头皱了一下,又喝了一口,最后放下杯子说:“这味儿……不像现在市面上那些快长出来的。它慢,但真。”
旁边的人也纷纷点头。有人问花多少钱,江晚棠说:“不收钱。我们出场地、茶叶、人力,只求一件事——把真正的桃溪茶讲出去。”
陈婶拉着她的手到一边:“你傻啊?出名有什么用?还不如多炒几斤茶换点现钱。”
“可如果没人懂它的好,再好的茶也会被人当成普通叶子。”江晚棠看着她,“咱们辛苦改种,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别人提起桃溪茶,能说一句‘那是好茶’吗?”
陈婶没再劝。
筹备的事定下来后,镇里有人找上门。说要搭戏台,卖小吃,收门票。王二也凑热闹,说要在门口摆摊卖凉粉,还扬言要抽成。
消息传到桂语斋那天,陈婶气得直拍桌子:“他想得美!这又不是赶集!”
晚上,江晚棠坐在桂花树下写手稿。笔尖落下时,砚台微热。她写下一句话:“茶非商品,乃人心之镜。”写完就停了笔。
第二天清晨,她打开陶罐,取一片茶叶对着光看。叶面上浮现出细密纹路,像一个古老的“敬”字。她把这片茶交给裴砚。
筹备会上,她当众泡了一杯“桂语茶”,递给一位曾反对办会的老农。那人喝下后,忽然红了眼眶:“我想起我娘了。她以前总在灶前煨一壶茶,等我放学回来……”
没人再提收钱的事。
盛会当天,天没亮就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竹棚被砸得噼啪响,地上泥泞不堪。有村民担心宾客不来,也有怕白忙一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