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次您要听我的。”他对着空房间说,声音轻轻的,“存折里的钱,得给您买件最软最暖的棉袄,再扯块花布,给知念做条新裙子。”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母亲的针线笸箩上,线轴转了半圈,像是在应他的话………
当沈知远开始做慈善时。第一次去山区考察时,车子在泥土路上颠簸了五个小时,底盘磕得“哐……当…”响,像是随时要散架一样。
沈知远攥着扶手的指节泛白,衬衫后背早被汗浸湿,黏在身上难受得很。
车窗外的黄土坡连绵起伏,风卷着沙砾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偶有几个穿补丁衣裳的孩子追着车跑,赤脚踩在碎石子上,脚踝被划出红痕也不管,笑声却脆得像铃铛……
教育局的干事老李叼着烟,烟灰落在裤腿上:“沈总,这地方偏得很,前几年才有了土公路,您能亲自来,真是不容易啊。”
沈知远没接话,目光越过老李的肩膀,落在坡顶——一个穿棉袄的小男孩正蹲在那里,棉袄袖口磨出了黑黢黢的毛边,露出里面的棉絮。
他手里攥着半截铅笔,笔杆上的漆早就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纹路,被捏得发亮。
男孩嘴里啃着个干硬的窝头,咽得脖子直梗,喉结上下滚动,像有东西卡在那里。
看见车子停下,他慌忙把窝头往怀里塞,怀里的粗布褂子被硌出个角,手上的铅笔却“啪……”地掉在地上,滚到车轮边。
沈知远推开车门,黄土裹着风灌进领口,呛得他咳嗽了两声。
他弯腰捡起那截铅笔,比自己小拇指还短,笔尖却削得尖尖的,看得出是用小刀仔细修过的。
“你多大了?”他蹲下来,尽量让声音柔和些,他怕吓着孩子,边说边把手上的巧克力递给了男孩。
男孩往后缩了缩,脚边的石子被脚后跟踢得滚远了,怀里的窝头硌得更明显了,小声说:“八……岁…了。”
这时树后突然探出个小脑袋,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辫子,辫梢沾着黄土,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巧克力………
那是他准备路上吃的,金箔包装纸在阳光下闪着光,晃得人眼晕。
男孩突然把巧克力往沈知远手里推,自己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俺不要!俺娘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要还的,俺还不起。”
沈知远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猛地想起十二岁那年自己蹲在工地角落,把冻得硬邦邦的馒头掰成四块。
对着空气说“这块给娘,剩下二块给知恩跟念念”的模样。
沈知远把巧克力剥开掰成二半,浓郁的甜香飘出来,递过去半块:“叔叔请你们吃的,不算随便要。
就当……叔叔小时候也受过别人的帮助,现在轮到我了。”
看着两个孩子小口啃着巧克力,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他突然对老李说:“这地方的学校,我全包了。”
风卷着黄土打在他脸上,疼得像小刀子割,他抹了把脸,声音比谈判时拍桌子还坚定,“不光盖新校舍,得是砖瓦房,冬天不漏风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