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婶的大嗓门从人群里钻出来:“知远这娃没白拼!你看他们一家三个都是大学生,而且知恩、知念还都是京城大学”
沈知远站在晒谷场的石碾子旁,看着妹妹脚上那双他刚买的白球鞋,鞋边还沾着点泥,突然觉得浑身的力气都有了奔头。
而这话当然不是空谈。沈知远只要有赚钱机会绝对不会放过,甚至都把自己逼成了陀螺。
收废品时,老王头总说:“差不多就得了,称啥称?”
他偏蹲在地上把纸壳子一张张捋平,秤砣绳勒得手心发红:“王叔,您这纸壳子压得实,多给您两毛。”
跑运输时,货主叼着烟说:“箱子差半寸怕啥?”
他非拿着卷尺量,连箱子边角的磨损都算上:“差半寸也是少了,我弟我妹在京城读书,我挣的每一分钱都得干净,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办公室租在个老旧的筒子楼里,冬天没有暖气,他就把热水袋塞在怀里改合同。
有次知念放假来看他,推开门就见他嘴里叼着冷馒头,钢笔在合同上划得飞快,桌角的方便面桶堆成了小山。
“哥……!”知念的声音带着哭腔,沈知远慌忙把馒头藏进抽屉,手忙脚乱地擦嘴:“你…咋来了?也不提前…说声。”
知念扑过来抢他手里的笔,眼泪掉在合同上洇出个圈:“我跟二哥勤工俭学就行!你看你这手,全是冻疮!”
他把刚买的牛奶塞给她,瓶身的水珠打湿了袖口:“傻丫头,哥这是壮实。
你们在学校得吃好,别让人看出咱是从乡下出来的。”
他给知念的生活费总比承诺的多两百,说“买本诗集看”。
自己却常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磨破了就翻过来缝。
二十八岁那年,沈知远在京城买了套带落地窗的房子。
搬家那天,母亲摸着客厅的地板直咂嘴:“这瓷砖滑溜溜的,能照见人影,得费多少水拖?”
沈知念笑着把母亲扶到沙发上,沙发套是知念挑的浅粉色,母亲坐上去直挪屁股:“太娇贵了,我这裤子沾着土。”
知恩从厨房探出头:“娘,哥给您买了新围裙,纯棉的。”
沈知远正在给阳台的花浇水,闻言回头:“老二,毕业就搬回家住,陪娘多说说话。”
母亲瞅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突然叹口气:“你爹要是在………”
可沈知远的生意终究还是忙。那年冬天,他正在外地盯钢材生意,货场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得脸生疼………
知恩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正裹着军大衣在查货物清单:“哥,娘最近有点咳嗽,喝了糖浆好多了。”
“让娘吃药后多喝热水,多休息,如果不行就马上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