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穿的不是那件黄色泳衣,而是他三岁生日时林晚棠特意挑的新衣服……。
天蓝色的小衬衫,领口缝着朵白色的小雏菊,袖口是鼓鼓的灯笼袖,胸前还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布纽扣是浅棕色的,像颗颗圆润的小豆子。
只是此刻,衬衫的边角泛着半透明的白,像被水洗得褪了色,连小熊的轮廓都模糊了,仿佛风一吹就会散开。
“爸爸,你看!”孩子张开布包,里面躺着几朵半开的栀子花,花瓣边缘还沾着虚拟的露水,“妈妈种的,她说你以前最喜欢闻这个。”
顾砚山的心猛地一揪。林晚棠给儿子穿这件衬衫那天,阳光正好,孩子端着生日蛋糕跑过来,灯笼袖晃呀晃,胸前的小熊蹭得他胳膊痒痒的。
他记得衬衫布料是棉纱的,摸起来软乎乎的,洗过几次后更透着股温吞的暖。
可此刻,他望着那半透明的布料,连“软”或“硬”的概念都模糊了,像在看一p幅被水洇过的画。
“爸爸,妈妈呢?”念念举着栀子花往他面前凑,小眉头微微皱着,手里攥着的衬衫衣角随动作轻轻晃。
天蓝色的布料在月光下更显透明,像蒙了层薄纱,连攥着衣角的指节都透着淡淡的白——这身影分明又淡了些,上次还能看清的身体轮廓,此刻只剩团模糊的浅黄。
顾砚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喉结滚了滚才哑着嗓子开口:“妈妈……在给院子里的栀子花浇水呢,她说等花盛开了,就给念念做香包。”
他指尖悬在孩子领口上方,那里本该有粒被林晚棠捻得圆滑的布纽扣………。
记得那天她缝扣子时,念念非要在旁边看,还抢着穿线,结果把线团缠成了乱麻,两人笑作一团时,阳光落在纽扣上,泛着温润的光。
可现在,他连伸手的勇气都没有,怕指尖落下去,只触到一片空。
“哦。”念念似懂非懂地点头,举着花往他鼻尖送,“那爸爸闻闻,妈妈种的花是不是很香?”
顾砚山笑着把孩子搂进怀里。手臂环过去的瞬间,他刻意收紧了些,想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本该感受到的棉纱衬衫的软、灯笼袖鼓起的蓬松,全成了泡影,怀里只有片虚无的暖,像抱着团流动的光。
他低头去看孩子后背,衬衫的布料几乎透明,能隐约望见身后的身体轮廓,连孩子肩胛骨的弧度都模糊了,仿佛下一秒就会融进月光里。
“念念,冷吗?”他腾出一只手,想把自己的外套往孩子身上裹,可布料刚碰到那半透明的肩膀,就径直穿了过去,连一丝褶皱都没带起。
“不冷呀。”念念咯咯笑着摇头,突然挣开他的怀抱,举着栀子花在月光里转圈。
天蓝色的衬衫下摆扬起,像只半透明的翅膀,转得快了,竟能看见身体后面的木屑堆。
“爸爸你看,我像不像会飞的小熊?”孩子指着胸前的刺绣,那团模糊的浅黄在转动中忽明忽暗,偶尔会彻底隐没,露出衬衫下更淡的形体——那轮廓比刚才又虚了些,像随时能被风吹散的烟。
顾砚山看着他转,喉咙里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