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阁……” 她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目光扫过灵堂角落的天文图挂轴 —— 那是太夫人从前挂的,据说观星阁里藏着一模一样的星图。母亲为何要提那里?宫闱禁地,比侯府的网更密,她一个世子夫人,怎么进去?难道母亲当年,去过那里?
正乱着,灵堂外忽然传来 “笃笃” 的脚步声,是御林军的皂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急得像敲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已经掀帘而入,甲胄上的铜钉在烛火下闪着冷光。
“侯爷,世子,陛下有口谕!” 那将领声如洪钟,抱拳时甲叶碰撞,叮当作响。
灵堂里瞬间静了,连哭声都咽了回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那将领身上,像被磁石吸住的铁屑。
将领扫过满室的人,朗声道:“陛下念侯府新丧,特赐安神香十盒,贡缎二十匹。另言,太夫人虽有错,然人死罪消,着以侯爵夫人规制治丧,以示天恩。”
恩威并施,软硬兼施。既给了侯府面子,又钉死了安氏的罪名,最后那句 “天恩”,更是敲在每个人心上的警钟 —— 此事到此为止,再查就是抗旨。
萧远山和萧煜立刻跪下,额头贴在金砖上:“臣,谢陛下隆恩!”
将领却没走,目光忽然转向女眷堆,像鹰隼寻着了猎物,落在沈静姝身上:“陛下还问起沈夫人,听闻夫人旧疾未愈,特准陈太医日后常入府诊脉。”
“嘶 ——” 几声抽气声从不同角落冒出来,又赶紧被捂住。柳姨娘的绢帕掉在了地上,她都没敢捡。皇帝竟特意记着一个世子夫人?这恩典太沉,沉得像藏着刀。
沈静姝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瞬间冰凉。陈太医,是当年给阮姨娘诊病的太医!皇帝是在提醒她?监视她?还是…… 他也知道了阮姨娘的秘密,在试探她的反应?
她抬眼时,正撞见萧远山的目光,那里面的深沉像寒潭,深不见底。再看萧煜,他仍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可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分明曲了曲,指甲掐进掌心 —— 他也惊了,只是比旁人藏得更深。
“臣妇,谢陛下隆恩。” 她伏下身,额头触到冰凉的蒲团,声音稳得没半点颤,可心底的浪早已掀翻了船。
灵堂里的香烛气更浓了,缠在身上,像捆人的绳。她忽然觉得这不是灵堂,是戏台,每个人都戴着面具:萧远山的温和面具,萧煜的冷漠面具,柳姨娘的怯懦面具,连那御林军将领,都戴着 “传旨” 的面具。而她,被皇帝的一道口谕,推到了戏台中央,成了所有人的靶子。
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白幡轻轻晃,扫过萧煜的袍角。沈静姝攥紧了袖中的银簪,簪头的梅花硌得掌心疼。观星阁的线索悬在头顶,皇帝的 “恩典” 缠在身上,萧氏父子的目光织成了网。
雪还在下,灵堂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满室的人影,像极了这场未完的阴谋,藏着数不清的秘密与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