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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以假乱真(1 / 2)

北疆根据地。

批孔的浪潮席卷而来,不仅是一场思想风暴,更成为了一块检验人心的试金石,同时也为某些善于钻营者提供了绝佳的上升阶梯。

王逸之,一个原本在根据地宣传部默默无闻的文书,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并无扎实的理论功底,也对深入基层、解决实际问题兴趣缺缺,但他拥有一项独特的“天赋”——捕捉风向和无限上纲上线的本领。当批孔运动伊始,他便以超乎常人的“积极性”投入其中。

他连夜撰写批判文章,辞藻华丽,口号震天,将一切工作失误、生活作风问题乃至不同意见,都巧妙地与“孔孟流毒”、“旧思想残余”挂钩。

他在大小会议上发言最为踊跃,声音最为洪亮,挥舞手臂的姿态充满了表演性的激情。他组建“青年反孔先锋队”,自任队长,带领一群热血被煽动起来的青年,四处搜寻“批判典型”。

很快,他的“突出表现”引起了根据地某些注重宣传声势、缺乏深入辨识能力的领导的注意。

在一份关于文化斗争的简报中,王逸之被树为“立场坚定、斗争坚决”的典型,称之为“反孔先锋”。

他的职位随之火箭般蹿升,从普通文书迅速提拔为根据地宣传部下属文化教育科的副科长,俨然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革命明星”。

手握权力后,王逸之并未将精力用于如何更好地启发民智、或切实推动根据地的文化建设,而是将“批孔”作为巩固地位、排除异己的工具。

踏实肯干、却因坚持原则而在一次会议上对王逸之的过激言论提出委婉质疑的干部老陈,被他扣上“思想保守,对旧文化斗争不彻底”的帽子,在后续的机构调整中被边缘化。

深入乡村、默默帮助建立农会和识字班,却因未能及时提交“充满战斗性”的书面汇报的干部小刘,则被批评为“事务主义,缺乏政治敏锐性”,其工作成绩被选择性忽视。

王逸之的办公室里,悬挂着他亲笔书写的条幅——“斗争就是一切”。

在他这里,斗争不再是手段,而是目的本身;口号取代了实干,表演掩盖了实绩。

他和他那套空头政治的逻辑,如同一种腐蚀剂,开始在根据地内部悄悄蔓延,让一些真正埋头苦干的同志感到寒心与迷茫,而另一些嗅觉灵敏的投机者,则开始纷纷向他靠拢。一颗“以假乱真”的毒瘤,正在革命的肌体上悄然滋生。

北疆的深秋,空气里已带着凛冽的寒意。龙首集公社的谷场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一场“深入批孔,肃清流毒”的宣讲会正在进行。

台上,一名叫刘三的年轻干事,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他原是公社里一个不起眼的文书,因在之前的“批孔”运动中发言“积极”、“上纲上线快”,被破格提拔为宣传小组的副组长。

“……孔老二说什么‘仁者爱人’?他爱的是谁?是那些贵族老爷!他说的‘礼’,就是套在我们穷苦人脖子上的枷锁!我们要彻底砸烂这些吃人的教条!”

刘三的声音高亢,带着一种表演式的激昂,“我们不仅要批倒批臭孔老二,还要把他那些徒子徒孙,把一切旧思想、旧文化,统统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台下,部分新加入的社员,尤其是些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被这极具煽动性的话语鼓动,跟着呼喊起来。

但也有许多老社员眉头微蹙。他们感激公社带来的土地和温饱,但对这种将千百年来一切都否定的说法,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

孟瑶和秦狼带着几名肃风司的干事,静静地站在人群外围。他们是来进行例行基层调研的。

“孟书记,秦司长,”龙首集的公社主任老张凑过来,脸上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刘干事……干劲很足啊。这段时间,我们公社的批孔材料写得最多,口号喊得最响,上个月还得了分社的表扬哩。”

秦狼抱着臂,冷眼看着台上,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喊得响有什么用?地里的冬小麦都种完了?水渠清淤的工分都记清楚了?我看有些人,是把力气都用在这嘴皮子上了。”

孟瑶没有立刻说话,她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那些沉默的老农脸上,又看向谷场边缘新立的几块标语牌,上面用醒目的红漆写着“彻底决裂旧传统”、“砸烂孔家店,建设新世界”。字迹有些歪斜,透着一股急躁。

宣讲会结束后,孟瑶和秦狼随机走访了几户社员家庭。

在一户老社员家里,女主人正在灶台边忙碌,家里一个半大的小子,拿着公社新发的《批孔通俗读本》,对着墙上贴着的、笔法稚嫩却透着温情的“孝亲”画(那是他妹妹在公社夜校画的)指指点点:“娘,老师说这都是封建残余,要撕掉!”

女主人局促地搓着手,看看儿子,又看看墙上的画,最终叹了口气,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