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边境村落
夜色深沉,破旧的土地庙里,周铄就着摇曳的油灯,在粗糙的麻纸上奋笔疾书。
他的脸庞因长期的营养不良与精神重压而消瘦,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正在撰写一篇剖析旧思想如何像无形的枷锁,甚至渗透进新生政权肌体的文章,其尖锐与彻底,令他自己都感到窒息。
他曾以为,北疆会是思想的净土。然而,他很快发现,这里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那些直指根基、不留情面的批判,不仅让潜在的敌人恨之入骨,也让一些刚刚掌权、开始讲究“体统”和“稳定”的新贵感到不适,被视为“破坏团结”、“过于偏激”。
他被无形地边缘化,文章难以发表,言论受到“关注”,昔日一些曾赞赏他勇气的同志,如今也劝他“注意分寸”、“顾全大局”。
真正的革命者,因其思想的纯粹与彻底,反而在革命初步成功的土地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逼仄。
邺城·胡适之客厅
与此同时,在曹魏的邺城,胡适之的府邸正举行着另一场沙龙。依旧是高朋满座,谈笑风生。
胡适之刚刚在北方的报刊上发表了新的“批孔”宏论,言辞激烈,引经据典,博得满堂彩。
“周铄那种写法,太过尖刻,近乎诅咒,于事无补。”胡适之轻摇折扇,对周围的崇拜者侃侃而谈,“批判,须有如醇酒,既要辛辣,亦要回味。像我等这般,既点出弊病,又不失文人风骨,方是正道。”
他身边的附和者们纷纷点头称是。他们享受着“批判者”带来的名声与关注,却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可能触怒真正权贵的实质性问题。
他们甚至开始用“批孔”作为武器,攻击那些与他们意见不合、或可能威胁他们地位的人,轻易给对方扣上“尊孔复古”、“思想保守”的帽子。
口号于他们,是晋身的阶梯,是排除异己的利器,唯独不是需要身体力行的信仰。
于是,一幅讽刺的图景呈现出来:
周铄(真革命者) 在物质的匮乏与精神的孤立中坚守,他的声音被有意无意地压制,他的处境甚至比在曹魏时更加艰难——那时他至少清楚敌人是谁,如今却要面对来自“自己人”的疏远与不解。
胡适之及其附和者(假革命者) 则凭借“正确”的口号与精明的投机,在各自的阵营里混得风生水起,占据着舆论的高地,享受着“革命”或“进步”带来的红利。
一个尖锐而沉重的问题,如同幽灵般在两地徘徊:
当“批判”本身成为一种时尚,当“革命”的标签可以被轻易窃取,那些高喊口号最响、占据位置最高的,或许正是最彻底的投机者。而真正怀有理想、敢于触及痛处的灵魂,反而被排挤到无处容身的边缘。
“劣币驱逐良币”的悲剧,不仅在市场上演,更在思想和革命的领域里,悄无声息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