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北疆却是另一番景象。
寒风依然凛冽,但龙骧谷及各大小公社的仓库里,粮食堆积如山。
得益于连年的水利兴修、粮种改良和科学的积肥施肥,加上“按劳分配”激发的空前生产热情,北疆不仅实现了自给自足,还有了大量结余以备不时之需。
在赤火公学附属的试验田边,一场别开生面的“生产竞赛总结会”正在召开。
主持人是公学的一位年轻教员,他手里拿着一张表格,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数据。
“同志们,根据本次秋收统计,甲组采用新式条播法,亩产比乙组高出十五斤!但乙组改进了收割打捆协作流程,每亩地节省了约两刻钟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
他环视着眼前红光满面的农兵们,大声道:“所以,经评理组和生产委员会核算,甲组在‘创造价值’上胜出,乙组在‘节约时间’上领先!两组的工分奖励都将获得额外加成!”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议论。
“值!这工分记到点子上了!”
“明年俺们也琢磨琢磨,咋样能省时又增产!”
“这‘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真是个宝贝疙瘩,比瞎干蛮干强多了!”
在军工坊里,工匠们讨论的不再仅仅是“打制一把好刀”,而是“如何将单把环首刀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从十个时辰压缩到八个时辰”。新的模具、标准化的零件、流水协作……
一切改进都围绕着这个核心指标展开。效率,以前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如今成了可以量化、可以比较、可以奖励的具体目标。
孟瑶将曹魏饥荒的零星情报与北疆的生产报告并排放在陈烬的案头。
一边是“人相食”、“易子而食”的惨状,是地主高墙内飘出的酒肉香气与理论诡辩。
一边是仓库满溢、竞赛热烈、人人脸上带着忙碌而充实的光彩,是“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成为口头禅的蓬勃生机。
陈烬沉默地看着,良久,才轻轻拂过北疆的报告,对孟瑶和身边的几位核心成员说道:
“看,这就是理论的力量。它不仅能解释世界,更能改变世界。曹魏用血淋淋的事实,为我们刚刚宣讲的理论做了最残酷、也最无可辩驳的注脚。”
他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滚滚而来的北逃流民。
“而我们,用仓里的粮,用手中的工具,用每个人脸上那份属于劳动者的尊严,给出了我们的答案。”
“事实,才是最公正,也最无情的审判官。”
北疆的空气里,弥漫着的不再仅仅是粮食的香气,更是一种名为“真理”的、更加坚实的信心。
这信心,源于脚下肥沃的土地,源于手中创造的价值,更源于那已深深植入每个人心中的、衡量公正与进步的——时间的标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