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带着精神恍惚的周铭,绕向黑水堡后山。
寒风在这里打着旋,卷起雪沫,却吹不散那股越来越浓的、混合着腐烂与排泄物的恶臭。
“前面就是王家‘养人’的地方。”
李茂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指着山谷深处一片依着山壁胡乱搭建的窝棚区。
那里没有炊烟,只有死寂,偶尔传来一两声微弱的呻吟,旋即又被风声吞没。
走近了,周铭才看清那所谓的“窝棚”,不过是些用树枝、破席和烂泥糊成的洞穴,低矮得需要弯腰才能进入,与其说是人住的地方,不如说是野兽的巢穴。
而更让他血液冻结的景象,出现在山谷底部那条尚未完工、已结薄冰的水渠旁。
数十个身影,在寒风中如同摇曳的鬼影。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无法蔽体,裸露的皮肤冻得青紫,紧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真正是皮包骨头。
最骇人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脚踝上,都锁着粗重的铁链,铁链另一端则钉死在巨大的木桩或岩石上,活动范围仅限于水渠附近。
他们机械地挥舞着破旧的镐头和铁锹,挖掘着冻得坚硬如石的泥土。
动作迟缓而无力,每一次抬起工具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监工是几个穿着厚实棉袄、腰挎皮鞭的王家私兵,他们缩在背风处,抱着胳膊,目光凶狠地扫视着这群“农奴”。
一个老人或许是体力不支,脚下一滑,瘫倒在地,镐头脱手飞出。
一个监工立刻骂骂咧咧地冲过去,手中的皮鞭带着尖啸,毫不留情地抽打在老人蜷缩的背上。
“装死?!起来干活!完不成今天的土方,今晚别想有糠吃!”
鞭子落下,带起破布和血沫。
老人发出一声压抑的、不似人声的哀嚎,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几次失败。
周围的“农奴”们麻木地看着,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早已司空见惯,或者说,他们自己也不知何时会迎来同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