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记这些,不是为了吓唬谁。”
他的声音缓了些,却更像重锤敲在人心上,“是想让大家看看,这世道,逃到哪都是死。区别只在于,是冻死在没人的雪窝,还是站着死在自己种的土豆地里。”
“哇 ——” 一声婴儿的啼哭突然划破死寂。
抱着孩子的妇人不知何时跪在了地上,棉袄下摆沾满泥雪。
她怀里的娃才刚满月,小脸冻得发紫。
“陈先生,” 她抬起头,满脸泪痕混着鼻涕,“您说句实话…… 咱们到底还有活路没?”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所有人强撑的镇定。
几个年轻媳妇抱着孩子围过来,眼里全是绝望的光。连一直梗着脖子的瘸腿社员,也拄着拐杖慢慢挪过来,拐杖头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
陈烬看着那婴儿冻得发青的嘴唇,突然想起赵柱给他的那块烤土豆。那天的热气仿佛还留在指尖,烫得人心里发疼。
他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蛋,入手一片冰凉。“有。” 他说,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但活路不是逃出来的,是抢回来的。”
妇人愣住了,怀里的婴儿也似懂非懂地停了哭声。
洞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漏进洞口的风带着哨音,却没那么刺骨了。
赵柱悄悄走到陈烬身后,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块晒干的土豆干。
他把布包往妇人手里塞,小声说:“给娃含着,能暖和点。”
妇人愣愣地接过,土豆干硬得像石头,却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她突然 “哇” 地哭出来,这次的哭声里,好像少了些绝望,多了点什么别的
—— 像快要熄灭的火星,突然迸出了一点红。
陈烬站起身,将登记簿合上,递回给孟瑶。“这册子上记的,是别人的死法。” 他说,“咱们的活法,得自己写。”
火把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眼里的火苗,比洞外的风雪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