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塔的门在三人身后闭合的瞬间，苏寒便察觉到了异样。
不是温度的变化，也不是光线的明暗——是空气里漂浮着的命纹碎片，正顺着他掌心的荒古天命纹往身体里钻，像极了母亲当年给他喂药时，那些顺着指缝渗进粗布衣袖的药汁。
他下意识握紧姬九黎的手，却发现她的指尖比自己更凉，紫芒流转的命纹在两人交握处泛起涟漪，像两簇试图取暖的火苗。
\"看墙上。\"林无涯的声音从破劫剑胚里传来，带着金属特有的清响。
苏寒抬头，这才注意到原本素白的石壁不知何时爬满了光影。
最靠近入口的那面墙上，正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粗麻杂役服，腰间别着半块缺角的洗剑石，正踮脚往沧澜宗的灵泉里投洗剑草。
那是他，十年前的自己。
\"下一幅。\"姬九黎的声音发颤，她另一只手按在石壁上，命纹紫芒突然暴涨，那些光影竟顺着她的指尖开始流动。
第二幅画面里，少年穿着玄色法袍站在演武场中央，破劫剑胚的锋芒刺破了长老的护山大阵；第三幅，他与姬九黎在荒古禁区背靠背对抗魔神，她的本命剑\"御星辰\"断成两截，他的左肩正汩汩冒血；第四幅......苏寒的呼吸突然一滞——画面里的他跪在焦土上，怀里抱着同样浑身是血的姬九黎，林无涯的剑灵形态正从剑胚里溢出，试图用最后的力量修复两人的经脉。
\"每一世......\"苏寒的喉咙发紧，他数到第七幅时，画面里的自己已经换了青衫，姬九黎的发间别着不同的玉簪，林无涯的剑灵却始终是那副少年模样，\"都死在同一片废墟里。\"
姬九黎的指尖在石壁上划出一道浅痕，那些光影突然开始加速流转。
苏寒看见他们成了江湖侠客、朝堂权臣、山野散修，甚至有一世他是个说书人，她是茶棚里的绣娘，林无涯则是总爱抢他醒木的小书童——可无论身份如何变换，最终的画面总是停在血色漫天，三人倒在彼此怀中的场景。
\"我们......已经死了无数次。\"苏寒低声喃喃，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嘴边的腥甜。
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看见姬九黎的眼睛会有熟悉的刺痛，为何林无涯的虎牙总让他想起自己少年时偷藏的糖块——那些不是初见的心动，是刻在灵魂里的轮回印记。
\"不是死。\"姬九黎突然松开他的手，向前走了三步，停在一面泛着银辉的石壁前。
她的倒影在石壁上碎裂又重组，浮现出截然不同的画面：十二岁的她站在太初圣庭的神坛上，周身环绕着九道金色锁链，每道锁链都捆着一尊面容扭曲的魔神；十八岁的她挥剑斩断锁链，魔神们发出狂喜的尖叫，而她额间的命纹却渗出黑血；最清晰的那幅，是她跪在天道祭坛前，手中握着染血的\"审判令\"，身后是被她亲手封印的七十二座魔窟。
\"天道审判者。\"姬九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抚过石壁上自己斩断锁链的画面，\"我不是天道的化身，是它的刀。\"她转头看向苏寒，眼底的紫芒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清明，\"那一次，我不肯再封魔神，不肯再用无辜者的命换所谓的'秩序'，所以它把我丢进了轮回。\"
破劫剑胚突然发出嗡鸣，林无涯的身影从剑中飘出，这次没有透明，反而比之前更清晰。
他的目光穿过苏寒，落在碑塔最深处，那里有若隐若现的剑鸣传来，像无数把剑在共鸣。
\"哥，你听见了吗？\"林无涯伸手按住胸口，那里的弑天铭文正在发烫，\"剑冢......在塔底。\"他转头看向苏寒，虎牙在光影里闪了闪，\"我不是你前世的右臂。\"少年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是终于说破了藏在心底千年的秘密，\"我是你每次轮回时，被天道剥离的影子。
你斩魔神时，我替你挡刀；你入轮回时，我替你记着前尘。\"
\"所以每次我觉醒记忆，你就会变透明？\"苏寒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释然，\"因为影子被本体吸回去了？\"
林无涯重重点头，发梢的流光因为激动而乱颤：\"这次不会了。
我刚才感应到，剑冢里埋着历代弑天者的剑魄，他们的影子都在等......\"
\"警告......格式化程序......即将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