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的指尖悬在光门前三寸处,门后那片柔和的光晕像母亲临终前抚过他额角的手,带着久旱逢雨般的温软。
他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前世今生的记忆在意识里翻涌——八岁那年,杂役房的灶火映着母亲咳血的脸,她攥着他手腕的力气大得惊人:\"阿寒,你答应过我......要活着。\"
\"别碰!\"
姬九黎的低喝混着命纹灼烧的刺痛传来。
苏寒猛地回头,看见她雪白的脖颈上青筋凸起,额间九窍命纹正泛着妖异的紫芒,像被火舌舔舐的紫晶,每一丝纹路都在震颤。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在两人脚边积成暗红的小潭:\"这光......在吸我的魂。\"
苏寒这才惊觉,姬九黎的身影正在变得虚淡,就像被投入沸水的墨锭,轮廓边缘不断溶进光门散出的光晕里。
他想抓住她的手,却触到一片灼烫——那哪是光,分明是某种活物的口器,正顺着他们交缠的命纹,慢条斯理地啃噬着两人的存在本质。
\"九黎!\"他急得眼眶发红,另一只手的荒古命纹自动亮起,金色纹路如活蛇般窜上手臂,试图撕开那层裹着姬九黎的光膜。
可命纹刚触及光晕,就传来撕裂般的痛意,像是有人拿着烧红的铁签子,正一下下戳进他的识海。
\"没用的。\"姬九黎咬着牙笑,鲜血顺着嘴角流到下巴,\"这门......不是选择,是筛选。\"她的瞳孔里映出光门深处的景象——无数半透明的身影悬浮在金色光雾里,面容模糊却带着诡异的安详,其中一个身影转过脸,苏寒看见那是太初圣庭的老宫主,他生前最恨的\"天道卫道者\",此刻却像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永恒安宁?
不过是新天道收魂的网。\"
身后传来清越的剑鸣。
林无涯的剑影本已淡得几乎看不见,此时却突然凝实,破劫剑胚嗡鸣着从苏寒腰间跃起,剑身浮现出一道暗红铭文,像是用鲜血刻在玄铁上的咒文。
少年剑灵的指尖抚过铭文,眼底泛起前世记忆的光:\"哥,这是弑天剑尊的最后警示。\"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逆我者生,非逆天者亡——光门里的'生',是天道给的囚笼。\"
苏寒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与姬九黎共享的痛觉里,此刻正翻涌着她这些日子以来的隐忍——原来她早就在命纹里察觉到了光门的异常,却始终没说,只在每个深夜独自承受命纹灼烧的痛楚;原来她总说\"你选\",不过是想把最后一次为他挡刀的机会,藏在这看似公平的抉择里。
\"你打算一个人去面对?\"他哑着嗓子问,荒古命纹的金光与姬九黎的紫芒在两人之间交织成网,将那吞噬的光暂时逼退。
姬九黎望着他泛红的眼尾,突然笑了。
她伸手擦去他嘴角的血渍,指腹蹭过他眼下的泪痣,像当年在太初圣庭的桃林里,她偷偷往他怀里塞蜜饯时那样:\"但你来了。\"
黑门后的厮杀声突然清晰起来。
那不是单纯的轰鸣,而是千万把剑同时出鞘的清越,是修士们喊着\"破天道\"的呐喊,是荒古禁区里被镇压的魔神发出的不甘咆哮——那是所有曾被天道碾碎,却又咬着牙重新站起来的人,用骨血堆成的战鼓。
林无涯的剑影突然变得滚烫,他将剑尖重重指向黑门,剑身的铭文开始流淌血色:\"哥,九黎姐,你们看。\"
苏寒顺着他的剑尖望去,这才发现黑门表面浮着极淡的金纹,像被刻意掩盖的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