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御前定策 家宅惊变(1 / 2)

大朝会的钟鼓余音似乎仍在东京城的天空中回荡,文武百官们依序退出大庆殿,三三两两低声议论着方才朝会上关于盐铁、边备以及几位重臣外放的旨意。任长卿身着紫色官袍,手持御赐的紫檀木拐杖,步履虽因腿伤略显缓慢,但脊背挺直,气度沉凝,在散去的人群中依然醒目。

他刚随着人流走下御阶,一名身着内侍省服色、面容沉静的中年宦官便悄无声息地靠近,低声道:“任学士,留步。官家口谕,请学士至福宁殿书房叙话。”

任长卿脚步微顿,面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微微颔首:“有劳中贵人引路。”

他知道,这场单独的奏对,迟早会来。他昨日递上的那两份关于自身复出和举荐阿宝等人前往西北的奏章,既是表态,也是试探,更是布局。皇帝赵宗全,必然有许多话要问他。

福宁殿书房内,不似大殿之上的庄严肃穆,更多了几分书卷气与生活气息。赵宗全已换下沉重的朝服,穿着一件赭黄色的常服,正站在一架巨大的山河舆图前,目光凝注在西北与北境的方向。听闻通传,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臣任长卿,参见陛下。”任长卿欲行礼,赵宗全已虚扶一下。

“明远不必多礼,坐。”赵宗全指了指旁边的紫檀木圈椅,自己也在一旁坐下,目光落在任长卿依旧需要倚靠的拐杖上,“腿伤恢复得如何?朕看你还需倚仗此物。”

“回陛下,已大好,只是伤及筋骨,太医言需缓慢将养,避免用力过甚。日常行走理政已无大碍,多谢陛下挂怀。”任长卿欠身答道,姿态恭谨而从容。

赵宗全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书房内只剩下鎏金兽首香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腾的细微声响。他似乎在斟酌措辞,良久,才开口道:“明远,你前日所上奏章,朕已仔细阅过。你举荐阿宝等人前往西北种世衡军中,并言西北乃未来建功立业之地,西夏方为心腹之患……此论,与韩章相公,乃至朝中诸多老成持重之臣,皆有所不同。”

任长卿知道,真正的考较开始了。他微微挺直腰背,目光平静地迎向皇帝:“陛下,此非臣一人之臆断,乃基于敌我形势、地理利弊之析。北辽强否?强。然其内部,后族与皇族之争日渐激烈,几位皇子皆非庸碌,对帝位虎视眈眈。耶律洪基虽为雄主,亦需耗费大量心力平衡内部。此时与我大周全面开战,于他而言,风险远大于收益。故而,北疆之患,在于摩擦、试探、蚕食,而非倾国之战。”

他顿了顿,见赵宗全听得专注,便继续道:“反观西夏,李元昊虽死,但其子李谅祚亦非善与之辈,还有梁太后执政,且西夏立国日短,上下皆以劫掠为荣,以扩张为生。其地贫瘠,资源匮乏,唯有不断向外掠夺,方能维持其国运转。河套地区,水草丰美,宜耕宜牧,更乃天然养马之地。此地若永在西夏之手,则其进可攻,退可守,骑兵转瞬即至延州、渭州,威胁我关中腹地。我大周若想北复幽云,必先断此肘腋之患!否则,大军北上之际,西夏铁骑窥伺侧后,如芒在背,如何能全力应对北辽?”

赵宗全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椅扶手上敲击着,眼神深邃:“朕亦知西夏之患。然则,双线开战,乃兵家大忌。先帝在时,亦多以守成为主。”

“陛下,非是双线开战,而是分清主次,循序渐进。”任长卿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说服力,“对北辽,以稳为主,加固防线,派如谢玄等能臣干将镇守,以谈判、威慑、有限反击为主,迫其不敢轻举妄动。对西夏,则需积攒力量,等待时机。种家军世代镇守西北,熟知西夏战法,乃我朝最锋利之矛。如今需不断向其输送如阿宝、曹猛、孙胜这般勇猛敢战、又忠心可靠之新鲜血液,锤炼精兵,熟悉地形,积累小胜。待朝廷内部稳固,钱粮充足,兵甲齐备,便可寻一良机,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兴庆府!毕其功于一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