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芷苑的日子,规律却并不轻松,甚至可说枯燥压抑。
采女们两人一房,居住条件尚可,但行动受到严格限制,不得随意出入苑门,不得私下传递消息,更不得与外界家族联系。每日作息皆有定例:晨起梳洗、用膳、学习礼仪、听讲宫规、练习才艺、晚课静修。
负责教导的,除了那位严厉的严姑姑,还有几位资历老道的宫女。她们一丝不苟地纠正着秀女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言辞、甚至每一个眼神。
“步态要稳,裙裾不动,环佩不响!”
“叩拜要徐缓恭敬,额触手背,停留三息!”
“回话要清晰柔和,不得直视贵人,目视下方三尺之地!”
“笑不露齿,怒不现形,悲不溢于言表!”
这些规矩琐碎繁复,却必须刻入骨髓。来自各大姓、世家的贵女们,大多自幼受过类似教导,适应较快。而一些来自地方小家族或机缘巧合被推荐的百家、佛道女弟子,则显得吃力许多,时常因犯错而被训斥,甚至罚抄宫规、禁足思过。
虞璎得益于母亲和那位老女官的提前教导,以及她自身的聪慧沉静,很快便在一众采女中脱颖而出,举止仪态堪称典范,甚少被挑剔。严姑姑看她的目光,也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可。
但虞璎深知,仅凭礼仪规矩,绝不足以在众多采女中胜出。八大姓的嫡女们,天生自带光环,资源人脉非她所能及。百家、佛道推荐来的女子,亦各有独特才艺或背景。她必须展现出足够独特的价值。
这一日,严姑姑宣布,三日之后,将进行初次甄别考核。考核由内廷派来的宦官和女官共同主持,主要考察仪容、德行、言语以及一项自选才艺。此次考核将淘汰一部分明显不合格者,并将初步评定等级,关乎后续的资源和关注。
消息一出,蕙芷苑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采女们纷纷开始加紧准备,或是练习歌舞乐器,或是刺绣绘画,希望能凭才艺博得青睐。
与虞璎同屋的,是一位来自徐州徐姓(非八大姓,但也是大族)的采女徐婉,擅长琵琶。她见虞璎每日依旧按部就班,静坐修炼的时间反而更多,不禁好奇问道:“虞妹妹,考核在即,你准备展示何种才艺?莫非是炼丹?我听说妫姓擅长此道。”
虞璎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炼丹非一日之功,且此地无炉无火,不便展示。”她顿了顿,轻声道,“我准备展示‘辨药’。”
“辨药?”徐婉一怔,这算哪门子才艺?未免太过朴实无华。
虞璎却不再多言。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选择。歌舞乐器,非她所长,且易流于俗套。妫姓立身之本的医药之道,才是她的根底。但直接炼丹不现实,而“辨药”却能最直观地体现她对药材的认知、对药性的理解,以及那份源自血脉的、与生灵沟通的细腻感知力——这恰恰是深宫之中可能需要的另一种价值。
考核之日,设在蕙芷苑的正厅。厅上设座,来自内廷的几位考官面无表情地端坐着。下方采女们按次序上前,展示仪容,回答问话,然后表演才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