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宸将云昭翎安然送回定远侯府,亲眼看着她走进府门,又与满脸担忧,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春华颔首示意后,方才离去。
然而,回到紫辰院,沐浴更衣,躺在柔软熟悉的床榻上,云昭翎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白日里清点母亲嫁妆带来的汹涌情绪尚未完全平复,另一个念头又如同暗夜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头。
她好像……有点不想成亲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萧元宸待她之心,日月可鉴;他们共同经历生死,感情深厚毋庸置疑。
可只要一闭上眼,她仿佛就能看到自己穿上那身华丽沉重的太子妃冠服,被困在重重宫规和无尽琐事之中,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
她还能像现在这样,背着药箱,自由地去城南为贫苦百姓看诊吗?还能随心所欲地研究医术、采集药材吗?母亲留给她的那些医书和济世理想,难道就要被深锁在东宫的库房里,蒙上尘埃吗?
可是……一想到萧元宸找到她时,那被寒风吹得发红却写满担忧的脸庞,想到他蹲在父母墓前郑重起誓的模样,想到他掌心传来,足以驱散一切寒冷的温度……她的心又软得一塌糊涂,充满了不舍与矛盾。
两种情绪在她心中激烈拉扯,让她心烦意乱,了无睡意。终于,她掀被起身,也顾不上披外衣,只穿着寝衣,趿着绣鞋,便摸黑去了隔壁九香的房间。
九香睡得正沉,被云昭翎不由分说地摇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嘟囔道:“昭翎?大半夜的……怎么了?做噩梦了?”
云昭翎在黑暗中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带着困惑和一丝不确定的语气,轻声说道:“九香,我……我有点不想成亲了。”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将九香残存的睡意炸得粉碎!
“什么?!”九香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云昭翎冰凉的手,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紧紧盯着她的脸,“你再说一遍?你不想成亲了?和太子殿下?云昭翎,你没事吧?是不是今天吹风发热,烧糊涂了?”
她边说边伸手去探云昭翎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