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翎挡开她的手,顺势在床边坐下,抱着膝盖,将脸埋了进去,声音闷闷地传来:“我没有糊涂……我只是……只是害怕。”
“害怕?害怕什么?殿下对你什么样,我们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九香又急又惑。
“我不是怕他对我不好,”云昭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迷茫和挣扎,“我是怕……怕做了太子妃,我就不能再是云昭翎了。我怕那些宫规礼仪,怕那些没完没了的宴会应酬,会把我框住,会让我再也拿不起金针,去不了城南,救不了我想救的人……九香,我娘留给我的,不仅仅是嫁妆,更是冷家的医道。我不想……不想让它断送在我手里,不想辜负她的期望。”
她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才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失去自我,辜负传承。
九香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满腔的震惊和不解渐渐化为了理解和心疼。她明白了,这不是寻常的女儿家婚前忐忑,而是关乎挚友未来道路和人生价值的重大抉择。
她挪到云昭翎身边,用力搂住她的肩膀,声音恢复了往日的爽利,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傻昭翎,谁告诉你当了太子妃就不能行医救人了?”
“可是宫规……”
“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九香打断她,眼神亮晶晶的,“你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未来的皇后!你想想,有了这个身份,你能调动多少资源?能办多少以前想办却办不到的事?你可以设立官办的医馆,惠及更多穷人;你可以推动太医署改革,让更好的医术流传开来;你甚至可以借着你的影响力,将冷氏医学发扬光大!这难道不比你一个人背着药箱东奔西跑,能救的人更多?意义更大?”
九香的话,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云昭翎心中的迷雾。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再说了,”九香晃着她的肩膀,语气变得狡黠,“你家那位太子殿下,是那种会拿宫规死死束缚你的人吗?他若真是那般迂腐之人,当初又怎会纵容你在外行医,又怎会欣赏你的与众不同?你今日的担忧,何不直接说与他听?我相信,他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而不是强行剪断你的翅膀。”
云昭翎怔怔地看着九香,心中的沉重与迷茫,似乎被好友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语击碎了不少。
是啊!她怎么会忘了,萧元宸从来欣赏的,就是完整且真实的她。
“我……我明白了。”云昭翎低声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
“明白就好!”九香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赶紧回去睡觉!别再胡思乱想瞎折腾了,老娘明天还要帮你准备礼物呢!”
看着九香故作不耐的样子,云昭翎破涕为笑,心中暖流涌动。她轻轻“嗯”了一声,迅速地抱了抱九香,起身回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