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温酒暖身更暖心,这一夜,云昭翎、九香和春华三人都睡得格外香甜安稳。第二日一早,春华依旧雷打不动地早早起身,匆匆用了些早点,便又出门赶往东宫忙碌去了。
云昭翎和九香则悠闲许多,起身后便开始张罗着给秋实捎带东西的事情。两人在云昭翎的小药房里挑挑拣拣,将紫灵蜕变时褪下的那枚流光溢彩的细小旧鳞小心装入锦囊,包了几层!紫灵的蛇蜕特殊,不得不小心!
又选了几瓶新近调配、药香清冽的温养丸药,还包上几匹京城最新的软烟罗料子和几样秋实素日爱吃的精致点心,忙得不亦乐乎。
而前院,巫伯又如往常一样,溜溜达达地来找云铮戎,准备继续昨日未分胜负的棋局,或是再去湖边斗嘴垂钓。
可他今日却扑了个空,寻了一圈,才在侯府那偌大的库房门口找到了云铮戎。
只见库房门大开,里面传来翻动箱笼的轻微声响。巫伯探头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云铮戎正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对着面前打开的箱笼,一会儿蹙眉沉思,一会儿又弯腰仔细查看里面的物件——那是一套套璀璨夺目的红宝石头面,一匹匹流光溢彩的云锦苏绣,还有各式各样的玉器古玩,珠光宝气,几乎要晃花了人眼。
“喂!老杀才!” 巫伯忍不住出声,语气带着十二分的不解,“你这是在干嘛?倒腾你家底呢?莫不是侯府揭不开锅了,要典当东西度日?” 他实在想不出,这平日里就知道跟他斗气的老家伙,怎么突然有闲心清点起库房来了。
云铮戎闻声回过头,脸上竟带着一种巫伯从未见过的郑重、不舍与骄傲的复杂神情。他白了巫伯一眼,没好气地道:“胡说八道!老夫这是在给昭翎盘点嫁妆呢!”
他指了指那些琳琅满目的珍宝,语气带着一丝感伤,“我的翎丫头就要出嫁了,还是嫁入东宫,这嫁妆岂能马虎?每一样都得仔细挑过,要最好的,要衬得起她的身份,更要让她往后在宫里……不受委屈。”
原来是给丫头准备嫁妆!巫伯恍然大悟,看着云铮戎那认真甚至有些笨拙地对比着两块玉佩成色的模样,心里头一次没有升起抬杠的心思,反而莫名地涌起一股……羡慕。
这老杀才,虽然脾气臭,嘴也硬,但对昭翎那丫头,是真真切切地放在心尖上疼着。他能名正言顺地为她张罗这一切,能看着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这股羡慕里,又夹杂着点不服输的劲儿。他巫伯难道就不疼丫头了吗?哼!
眼珠子一转,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他凑到云铮戎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挑衅和狡黠:“哟,就这些?俗气!光堆些金银珠宝有什么意思?能比得上老夫亲手准备的东西?”
云铮戎浓眉一竖:“老匹夫,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巫伯得意地捋了捋胡须,“咱们比比?就比谁给丫头准备的添妆礼更得她心意,更……与众不同!不过说好了,谁也不准提前透露给丫头,到时候给她个惊喜,如何?”
云铮戎看着巫伯那副“我肯定赢你”的嘚瑟模样,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他冷哼一声:“比就比!难道老夫还能输给你这野路子不成?到时候可别拿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出来,丢了丫头的脸!”
“嘿!走着瞧!” 巫伯信心满满。
于是,从这一天起,云昭翎就发现,外祖父和巫伯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这两老头依旧时常凑在一起,却不再是单纯的钓鱼下棋,而是常常交头接耳,神神秘秘地低声讨论着什么,一看到她走近,就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分开,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研究棋盘,眼神却都闪烁着一种“我有秘密但不能说”的兴奋光芒。
看着这两位加起来年纪惊人、此刻却如同藏了宝贝的孩童般的老者,云昭翎与九香相视一笑,虽然猜不透他们在密谋什么,但那份发自内心的关爱与喜悦,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让整个定远侯府都沉浸在一种温暖而有趣的氛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