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流亡的火种(2 / 2)

8月18日夜,在夜幕和自由法国支持者所带来局部骚乱的掩护下,第一批也是最重要的一批“自由法国”成员,大约八百余人,主要由军官和技术骨干组成。

悄然登上了几艘早已准备好的、悬挂着中立国旗帜或是伪装成商船的旧式驱逐舰和运输船。这些船只,是部分忠于“自由法国”理念的海军官兵,冒着极大风险控制并集结起来的。

埃兰准将站在其中一艘驱逐舰的舰桥上,回望着在夜色中逐渐远去的马赛港灯火,心情复杂。那里是他的祖国,如今却不得不以这种方式离开。

“起航!目标,突尼斯比塞大港!”他沉声下令。

舰队小心翼翼地避开德军巡逻艇和可能的水雷区,驶向茫茫地中海。

航程中充满了不确定性,不仅要担心德国海军或其意大利盟友港口出发的舰艇拦截,还要面对恶劣海况的考验。

与此同时,关于部分法国军官携带装备叛逃至北非的消息,也开始零零星星地传到柏林和巴黎的德国占领军司令部。

1918年8月20日,柏林无忧宫。

汉斯·伯格上尉将一份帝国安全局的简报放在林晓的桌上:“陛下,来自巴黎和北非的情报显示,一支由前法国军官埃兰准将领导的、自称‘自由法国’的叛军,已成功逃离本土,抵达法属突尼斯的比塞大港。他们正在那里集结力量,并试图号召海外殖民地的法军效忠。”

林晓看着简报,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反而露出一丝玩味:“‘自由法国’?呵,历史还真是有某种惯性……哪怕我改变了这么多,总有些人不愿意接受面对现实。”他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规模如何?威胁有多大?”

“目前估计核心成员约千人左右,主要是军官和士官,携带了部分轻武器和少量资金。他们控制了几艘小型舰艇。”

“短期内,他们缺乏挑战帝国或欧盟的直接能力。但长期看,如果他们能成功整合北非乃至其他法国殖民地的资源,可能会成为一个麻烦的象征和策源地。”

林晓沉吟片刻:“通知外交部和总参谋部。第一,向巴黎‘协作政府’提出最强烈抗议,指责其管控不力,并要求他们立即宣布‘自由法国’为非法组织,冻结其成员在法资产,通缉其主要头目。”

“第二,命令北非的奥斯曼帝国驻军和我们在地中海的海军力量,加强对‘自由法国’控制区域的封锁和监视,限制其获取外部援助。第三,启动‘鼹鼠’计划,尝试从内部渗透或瓦解他们。”

他并不认为这股力量能立刻撼动帝国的统治,但他绝不会放任任何可能威胁新秩序的火种蔓延。

“告诉卡军情局的纳里斯少校和帝国安全局的奥托·斯科尔兹内少校,我要随时掌握那个埃兰……以及他身边所有人的动向。”

1918年8月22日,法属突尼斯,比塞大港。

在地中海灼热的阳光下,面对港口聚集的数千名支持者,这里面包括先期抵达的流亡者、当地驻军中的同情者以及部分殖民官员。

夏尔·埃兰准将站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身后飘扬着一面特意保留了洛林十字标记的三色旗。

他神情肃穆,声音通过简陋的扩音器,传遍了整个广场:

“法国的男女同胞们!海外领土的忠诚卫士们!”

“今天,我们站在这里,并非背叛我们的祖国,恰恰相反,我们是为了拯救她于深渊!”

“一个屈辱的、非法的条约,在侵略者的刺刀和卖国贼的笔尖下,强加给了法兰西!它剥夺了我们的主权,玷污了我们的荣耀,将我们世代生存的土地置于异族的统治之下!”

“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也要告诉全世界:法兰西没有灭亡!法兰西共和国没有灭亡!”

“她就在这里!在每一个拒绝屈服的自由法国人心中!在海外这片仍然飘扬着真正三色旗的土地上!”

“我们,自由法国武装力量,在此宣告成立!我们绝不承认柏林和波尔多那群懦夫签署的卖国条约!我们将以一切手段,继续为法兰西的自由、独立和完整而战斗!”

“我们呼吁所有海内外的法国人,无论你是军人还是平民,无论你在本土还是在殖民地,请加入我们!支持我们!为了挣脱枷锁,为了重建共和,为了打倒德国侵略者!为了我们子孙后代的未来,战斗到底!”

“荣耀属于真正的法兰西!自由万岁!”

埃兰的演讲充满了悲壮和力量,极大地鼓舞了在场的人群,“自由法国万岁!”“法兰西万岁!”的口号声响彻云霄。

尽管前路未知,尽管力量微弱,但一面象征抵抗的旗帜还是在北非的土地上树立了起来。

“自由法国”的成立宣言,迅速通过其他反德国家的无线电波和报纸传遍了世界。

虽然其实际军事实力有限,但其政治象征意义却不容小觑。它像一根刺,扎在了德意志帝国试图构建的“稳固”的欧洲新秩序之上。

在柏林,林晓主持了一次小范围的安全会议。

“先生们,‘自由法国’不过疥癣之疾,但其存在,会鼓舞帝国内部其他潜在的分离势力和反对派。”林晓分析道,“更重要的是,它给了伦敦的流亡政府和华盛顿那些还在观望的势力一个可能的支点。”

他做出了进一步指示:

“加大对巴黎‘协作政府’的军事和经济援助,帮助他们尽快稳定本土局势,清剿残余抵抗势力。”

“命令奥斯曼帝国,加强对突尼斯边境的军事压力,必要时可以进行有限的越境打击,但不能扩大为全面战争,目前我们还需要消化欧洲的成果。”

“外交上,向所有承认‘欧盟’的国家施压,要求他们不得承认‘自由法国’政权。”

“至于意大利那边……”林晓看了一眼地图上分裂的意大利半岛,“告诉我们在罗马、米兰和那不勒斯的‘朋友’,严密监视教皇国和南方的动向,防止任何外部势力通过意大利半岛向‘自由法国’输送物资,奥斯曼帝国在昔兰尼加的基地,要充分利用起来。”

他将“自由法国”的问题,视为一场需要多管齐下、综合应对的长期博弈。帝国的重心,依然在于巩固欧洲大陆的霸权,消化胜利果实,并应对更宏观的全球挑战。

“自由法国”的崛起,也在分裂的意大利半岛引起了不小的震惊。

在米兰,亲德的北意大利傀儡国政府首脑,忧心忡忡地向他的德国顾问表示担忧,担心“自由法国”会与南方的波旁王室统治的那不勒斯王国,甚至与保持中立但影响力犹存的教皇国勾结,威胁北意大利的“稳定”。

而在梵蒂冈,教皇本笃十五世同样密切关注着事态发展,他对德意志帝国强势主导欧洲、以及法国被迫签署屈辱条约感到不安。

同时,他也对“自由法国”的命运抱有某种程度的同情,但迫于德国的压力和在意大利半岛的现实,梵蒂冈保持了沉默,未对“自由法国”发表任何官方表态,但其内心的倾向,已然成为各方猜测的焦点。

而在那不勒斯王国,古老的波旁王室则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态。他们既庆幸借助德国的力量摆脱了统一的意大利王国的统治,恢复了部分王权,又对北方强大的德国邻居充满戒惧。

“自由法国”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一丝潜在的合作可能,但也深知与德国直接对抗的风险,因此态度暧昧,暗中观察。

地中海的棋局,因为“自由法国”这颗意外落下的棋子,而变得更加错综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