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致命的则是“游隼”中队,它们带着令人魂飞魄散的尖啸,近乎垂直地扑向目标,将250公斤重型炸弹精准地投向莫斯科城内外的火车站、铁路枢纽、桥梁、发电厂、自来水厂、大型仓库以及任何被怀疑是指挥中心或部队集结地的建筑。
城市上空终日笼罩在浓密的硝烟和灰尘之中,阳光难以穿透。供水供电系统时断时续,交通几近瘫痪,通讯极其困难。
一位德军轰炸机中队迈耶指挥官在任务简报会上对他的飞行员说:“先生们,我们的任务不是炸平莫斯科,那是浪费弹药,我们的任务是掐断它的喉咙!让每一列火车无法进站,让每一度电无法送出,让每一桶燃油无法使用!我们要让这座城市和里面的守军慢慢窒息!”
地面: 德白联军的地面部队并不急于发动代价高昂的攻城战,而是像经验丰富的猎人一样,耐心地、系统地进行拉网式清剿,不断巩固和缩小包围圈。
“野狼”和更灵活快速的“鬣狗”组成一个个合成战斗群,在装甲掷弹兵、工兵和炮兵的密切支援下,逐一扫荡莫斯科外围的村镇、森林和沼泽地带,拔除红军的观察哨、隐蔽的炮兵阵地和神出鬼没的游击队据点。
他们构筑了绵密的铁丝网、雷区、反坦克壕和机枪堡垒体系,像一道冰冷的铁环,彻底封锁了所有通往城内的秘密通道和主要道路。
一位在前线指挥扫荡行动的德军团长通过电话向师部汇报:“…清理工作进展缓慢但很彻底,俄国人抵抗非常顽强,尤其是他们的狙击手和工兵,专打军官给我们造成了很大麻烦,但我们正在一寸一寸地压缩他们的空间,包围圈内的炮声明显稀疏了,他们的弹药恐怕已经不多了…”
包围圈内的红军面临着地狱般的困境。补给线几乎被完全切断,食物配给一再削减,到最后,士兵和市民只能依靠越来越少的黑面包和马肉汤维持生命。
药品奇缺,伤员死亡率高得惊人。弹药需要严格控制使用,每一发炮弹、每一颗子弹都变得极其珍贵。
士兵和平民士气低落,绝望的情绪在不断蔓延,但仍在政治委员和契卡(全俄肃反委员会)的严厉监督和“保卫红色首都”口号的激励下顽强坚守。
朱可夫、罗科索夫斯基等一批能力出色的红军将领努力组织防线,发动了数次坚决的突围尝试,试图打破包围圈或至少建立一条走廊,但在德军绝对优势的空地火力和严密封锁下,这些尝试均告惨败,损失了大量宝贵的有生力量和技术装备。
莫斯科,这座拥有悠久历史的伟大城市,正慢慢地、不可逆转地变成一个巨大的饥饿堡垒和废墟战场。
它的最终陷落似乎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围城战的每一天,对双方而言都意味着巨大的消耗和牺牲。
柏林,无忧宫。一场小型的、非正式的庆功宴正在举行,庆祝东线莫斯科包围圈的初步形成和“未来技术计划”的顺利启动。
与会者都是帝国最核心的人物:兴登堡元帅、鲁登道夫将军、刚从东线前线被紧急召回汇报战局并接受新任命的曼施坦因元帅、以及几位内阁部长。
皇帝的心情显得格外轻松和愉悦,连日来的高强度工作和精神压力似乎得到了暂时的释放。
宴会上觥筹交错,气氛热烈。皇帝多喝了几杯香槟,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开始对着墙上巨大的地图和身边的将军们“吹嘘”起他脑海中那些更为宏大的未来规划,他的话语变得比平时更加跳跃和充满想象力:
“…等莫斯科这颗最硬的核桃被我们敲碎,东线的战事就基本尘埃落定了,到时候,我们的新式飞机和坦克,梅塞施密特和保时捷他们的宝贝,也该差不多能投入实战了…我们要建立一支真正的战略空军!不是现在这种战术支援力量,是能携带数吨炸弹,飞跃大洋,直接摧毁敌人战争潜力的空中舰队!…还有海军,不能只靠潜艇和袭击舰,我们需要新的、更强大的战舰以及航母,平衡火力与速度…未来是属于天空和海洋的!…还有全球经济,马克要成为世界货币,中欧经济共同体要扩展到…”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许多让兴登堡和鲁登道夫感到困惑的现代词汇和宏大概念,如“战略威慑”、“全球投送”、“经济一体化”等。
鲁登道夫微微皱眉,低声对旁边的兴登堡说:“元帅阁下,陛下今天的想法…似乎格外天马行空,战略空军?飞跃大洋?这…”
兴登堡捋着胡子,沉稳地低声回应:“陛下的远见一向超乎我们这些老派军人的想象,或许他看到了我们看不到的未来,只是,这需要难以想象的资源和无尽的精力…”
正当皇帝讲到兴头上,跳着青海摇挥舞着手臂,仿佛在指挥未来的千军万马时,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变得惨白如纸。
手中的香槟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华丽的地毯上,殷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洇开,他猛地用手死死捂住额头,太阳穴青筋暴起,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困惑、痛苦和混乱,仿佛正目睹着什么极其可怕、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陛下?!”
“上帝啊!陛下您怎么了?!”
“御医!快叫御医!”鲁登道夫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喊道。
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皇帝威廉二世的身体僵硬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咚”地一声重重摔在地板上,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深度昏迷,宴会厅内瞬间乱作一团,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和慌乱。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又可能过了两个世纪又仿佛只有一瞬。
他的意识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彻骨的虚无黑暗中漂浮。周围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失重般的坠落感。
渐渐地,一些混乱的、扭曲的、刺耳的声响开始侵入他的感知——像是无数人在极度惊恐中发出的尖啸,又像是某种巨大金属结构在不堪重负下扭曲、断裂发出的呻吟,其间还夹杂着遥远的、沉闷的爆炸声。
他挣扎着,试图“睁开”眼睛,却感觉眼皮沉重如山,最终,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诡异而破碎的空间里。
脚下是冰冷、扭曲、仿佛被某种巨力强行撕裂的金属甲板。
四周弥漫着浓密呛人的烟雾,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焦糊味、硝烟味和…海水的咸腥味?远处似乎有诡异的、摇曳不定的火光,勉强映照出一些扭曲的、却又莫名熟悉的轮廓——那似乎是…战舰的舰桥?指挥塔?
他艰难地、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靴子踩在破碎的杂物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前方的烟雾似乎略微淡薄了一些。他猛地停下脚步,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个背对着他的、穿着老旧式样的普鲁士海军元帅制服的人影,正拄着一柄装饰华丽的佩剑,颓然地、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张似乎是从旁边废墟中拖出来的、原本极其华丽但现在已破损严重、沾满污渍的宫廷座椅上。
那身影…那略显臃肿的体态…那因为左臂残疾而显得有些别扭、不自然的坐姿…
林晓的心猛地一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他,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否定,他小心翼翼地、如同踩在鸡蛋上一般,一步一步地、极其缓慢地靠近。
似乎是听到了他细微的脚步声,那个身影极其缓慢地、仿佛每一个关节都锈住了一般,开始转动。
一张脸!一张林晓每天在镜子里都会看到、仔细剃须整理、却又从骨子里感到无比陌生和疏离的脸!那是威廉二世的脸!
年轻一些,没有胡须,但却截然不同!那张脸上布满了失败的屈辱、疯狂的不甘、以及被整个时代无情抛弃后的深深绝望和怨毒,他的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渊,却又在最深处燃烧着一种毁灭性的、歇斯底里的火焰。
真正的、来自这个时空的威廉二世的灵魂,就那样死死地、穿透一切地盯住了这个占据了他身体、窃取了他帝国、正试图将一切引向未知方向的、来自未来的入侵者。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咧开一个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充满恶意的笑容,用一种仿佛来自万载冰原之下的、冰冷彻骨、不带一丝生气的声线,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玩得…开心吗?窃贼…用我的帝国…用我的身体…你好呀…来自未来的窃贼。”